陈锋苦着脸:“云哥,这……李姐的脾气你也知道,她定下的事,很难改。而且合同……”
“那就让她等着看我第一期就砸了她的场子。”云中君冷冷打断,随手将那几页纸像丢垃圾一样扔在面前的茶几上。纸张散落开来,露出其中一首歌的名字——《荆棘鸟》。
就在这时,排练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了。
陈锋如蒙大赦,赶紧去开门。
门口站着叶瑶。她换下了发布会那条浅草绿的裙子,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长发在脑后扎了个清爽的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她手里抱着一个厚厚的文件夹,似乎装满了乐谱和笔记。看到开门的是陈锋,她明显松了口气,但目光触及沙发上那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身影时,身体又下意识地绷紧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陈锋点了点头,然后鼓起勇气看向凌云。
“……云中君前辈,”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点软糯,但努力维持着平稳,“打扰了。我……我来找您商量一下第一次公演的曲目安排和排练时间。我准备了一些……备选,也做了些初步的想法,想请您看看……”
她抱着文件夹,往前挪了一小步,姿态放得很低,带着新人对前辈的恭敬,也带着一种试图打破坚冰的笨拙努力。
云中君终于抬眼看向她。他的目光锐利而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从她微红的眼眶,到她抱着的厚厚的文件夹,再到她因紧张而微微蜷缩的指尖。那目光像冰冷的探针,让叶瑶感觉自己仿佛被剥光了站在聚光灯下,无所遁形。
他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用一种极其缓慢、带着明显嘲弄的语调开口,声音比在发布会上更哑,也更冷:
“叶小姐。”
叶瑶的心猛地一跳,抱着文件夹的手指收紧了。
“我很好奇,”云中君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构成一个极具压迫感的姿态,眼神锁住她,“发布会上的‘表演’,还满意吗?那份委屈和无辜,演得……挺到位。李姐应该很欣赏你的‘天赋’。”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倒刺的鞭子,狠狠抽在叶瑶的神经上。
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抱着文件夹的手臂微微发抖。琥珀色的眼眸里,水光迅速积聚,但她死死咬着牙关,硬生生将那股翻涌的酸涩和屈辱逼了回去。
她不是来吵架的,她是来工作的。
“前辈,”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发布会……我只是在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今天我来,是谈工作的。”
“工作?”云中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唇角那抹讥诮的弧度更深了,他懒洋洋地靠回沙发背,目光轻蔑地扫过她怀里的文件夹,“带着你那些过家家的乐谱和所谓的‘想法’?叶瑶,这里不是你们拍网剧的草台班子,也不是你演森林精灵的片场。这里是《跨界之声》的舞台,面对的是最专业的评审和最挑剔的观众。”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强行压下那股因说话而加剧的灼痛,声音越发低沉沙哑,却字字如刀:
“你以为,凭你那张脸,加上后期修音师鬼斧神工的技术,就能在这个舞台上站得住脚?靠修音活着的花瓶,”他刻意重复了发布会上的话,冰冷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刮过叶瑶瞬间煞白的脸,“就该有花瓶的自觉。别妄想用你那点可怜的音乐素养来挑战我的专业。”
“砰!”
一声闷响。是叶瑶怀里的文件夹没抱稳,重重地滑落在地。厚厚一沓打印的乐谱、密密麻麻写满娟秀字迹的笔记纸散落开来,铺了一地。有几张甚至滑到了云中君的脚边。
叶瑶僵在原地,低着头,看着散落一地的“心血”,肩膀无法抑制地微微耸动。排练室里死寂一片,只有她极力压抑的、细碎而急促的呼吸声。
陈锋站在门口,脸色尴尬又为难,想上前帮忙捡,又慑于云中君冰冷的气场,不敢动弹。
云中君的目光落在他脚边一张飘落的纸上。那上面是叶瑶手写的对一首英文歌《Fight Song》的分析,字迹工整,旁边还画了几个小小的五线谱片段,标注着强弱和情感处理。虽然稚嫩,却看得出用心。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微澜,但瞬间便被更深的冰封所覆盖。他收回视线,仿佛什么都没看见,声音冷硬得不带一丝波澜:
“陈锋,送客。”
说完,他闭上眼,将头靠向沙发背,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喉间的剧痛和心底翻涌的烦躁让他只想一个人待着,将这令人作呕的一切隔绝在外。
叶瑶猛地抬起头,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沙发上那个闭目养神的男人,那眼神里有屈辱,有愤怒,但最终沉淀下来的,是一种近乎悲凉的倔强。
她没有再看地上散落的纸张一眼,猛地转身,几乎是冲出了排练室,留下“砰”的一声摔门巨响,在空旷的房间里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