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云医药”实验室的灯火,常常彻夜不熄。刘工团队在孙浩派来的数据分析小组协助下,如同进行着一场精密而枯燥的寻宝游戏,在无数种材料配比和合成路径中,艰难地筛选、验证、排除。进展缓慢,但每一步都扎实而必要。李凌霄每周都会听取详细汇报,他不懂具体技术,但他懂得看数据趋势和团队状态,他给予的是毫无保留的信任和资源支持,这种定力无形中稳住了略显焦躁的研发团队。
与此同时,“凌霄集团”海外拓展事业部在张浩的带领下,于东南亚成功落下了第一子。与泰国“暹罗之星”平台的技术授权与内容合作正式启动。首批搭载了“星枢”系统核心算法的模块上线后,“暹罗之星”的用户停留时长和内容点击率在短期内提升了近百分之二十,效果立竿见影,赢得了合作方的高度赞誉。同时,“天夜娱乐”出品的一部古装轻喜剧,以分账模式登陆该平台,凭借精良制作和独特的东方美学,意外地收获了不俗的点击和讨论,为后续的内容输出开了个好头。
首战告捷,让集团内部对国际化战略的信心大增。张浩趁热打铁,开始接触印尼和越南的潜在合作伙伴。
然而,就在一切似乎都沿着既定轨道稳步前行时,一丝不起眼的涟漪,从看似无关的角落悄然泛起。
这天,王薇面色凝重地找到李凌霄,汇报了一个看似与集团核心业务关联不大的消息。
“李总,我们之前投资林总(林清雅父亲)那个新材料项目,成立的新公司‘凌霄新材料’,遇到点麻烦。”
李凌霄从文件中抬起头:“技术问题?”
“不是技术问题。”王薇摇头,“是林总之前那家建材公司的遗留债务问题。有一家叫‘鼎泰资本’的债权方,之前一直沟通还算顺畅,同意债务重组方案。但最近突然变了卦,态度强硬,要求‘凌霄新材料’必须为林总原有的全部债务承担连带担保责任,否则就要申请强制执行,冻结相关资产,包括我们投入的资金和那项核心专利。”
李凌霄眉头微蹙。“鼎泰资本”?他印象中这只是一家规模中等的民营投资公司,背景并不复杂。突然改变态度,背后必有原因。
“查清楚了吗?为什么突然变卦?”
“正在查。”王薇答道,“但对方口风很紧,只说是‘基于风险控制的商业决策’。我担心……这背后可能有人指使,想借这件事给我们制造麻烦,或者……试探我们的反应。”
李凌霄眼神微冷。商场如战场,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向,都可能预示着潜在的危机。林清雅父亲的公司遗留问题,本是一桩简单的商业投资,如今却可能被人利用,成为攻击“凌霄”的一个切入点。
“告诉法务部,严格按照合同办事。我们投资的是新公司和专利,与旧公司债务无关,没有义务承担连带责任。对方若坚持,那就法庭上见。”李凌霄语气果断,“同时,让张浩去查查这个‘鼎泰资本’,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资金往来或者人员接触。”
“明白。”王薇领命而去。
李凌霄沉思片刻,拿起内线电话,接通了赵文瑄。
“赵总,清雅最近在忙什么?”
“她带队去西南山区做‘星光计划’音乐营了,预计还要一周才能回来。”赵文瑄回答,“李总,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随便问问。”李凌霄挂了电话。他不想让林清雅为这些商业上的龌龊事分心。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几天后,张浩带来了关于“鼎泰资本”的调查结果,印证了李凌霄的猜测。
“凌霄,查到了!”张浩风风火火地进来,关上门,“‘鼎泰资本’最近确实有异常!他们在一个月前,秘密引入了一个新的小股东,占股百分之十。你猜这个小股东是谁?”
“谁?”
“是宋怀远的一个远房表亲控股的壳公司!”张浩压低声音,语气带着愤怒,“妈的!是宋怀远那条落水狗!他不敢明着来,就在背后玩这种阴招!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恶心我们!”
宋怀远!虽然他已经从华艺兄弟出局,个人也麻烦缠身,但显然贼心不死,躲在暗处伺机报复。
“看来,上次给他的教训还不够深刻。”李凌霄眼神冰冷,语气却异常平静,“他以为,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动作,就能动摇‘凌霄’?”
“我们现在怎么办?”张浩问道,“要不要直接把他这个表亲的壳公司捅出去?”
“不必。”李凌霄摆了摆手,“打蛇打七寸。这种小角色,不值得大动干戈。他既然想玩,我们就陪他玩玩。”
他沉吟片刻,吩咐道:“第一,让法务部对‘鼎泰资本’提起反诉,控告其滥用诉讼权利,恶意干扰我方正常经营,并索赔名誉损失。把声势造大一点。”
“第二,让陈先生重点查一下宋怀远这个表亲,以及他那个壳公司的所有关联企业和资金流水。我要知道,宋怀远现在还能调动多少资源,躲在背后的,还有没有其他人。”
“第三,”李凌霄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把我们之前掌握的,关于宋怀远在华艺期间,某些尚未公开的、涉及利益输送的‘小故事’,挑一个无关痛痒但又足够让他肉痛的,‘不经意’地透露给华艺董事会里跟他不对付的那位董事。让他们内部先去狗咬狗。”
张浩眼睛一亮:“明白!我这就去办!”
“另外,”李凌霄叫住他,“这件事,暂时不要让清雅知道。”
“放心,我懂。”
张浩离开后,李凌霄独自站在窗前。宋怀远的垂死挣扎,如同风起于青萍之末,看似微不足道,却提醒着他,商业世界永远暗流涌动,敌人永远不会消失,只会换一种方式存在。
他并不担心“鼎泰资本”的诉讼,那不过是疥癣之疾。他更在意的是,这背后是否预示着宋怀远,或者还有其他隐藏在暗处的对手,正在编织一张更大的网。
他拿起手机,本想给林清雅发个信息,问问山区的情况,但犹豫了一下,还是放下了。她此刻应该正沉浸在帮助他人的纯净快乐中,他不愿用这些污浊的事情去打扰她。
然而,他并不知道,在遥远的西南山区,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引发的山体滑坡,阻断了林清雅团队返程的道路,通讯也一度中断。虽然当地政府迅速组织救援,人员安全无虞,但归期被迫延迟。
当赵文瑄将这个消息忐忑地汇报给李凌霄时,他正在听孙浩关于“天云医药”数据分析模型取得阶段性突破的汇报。
“你说什么?”李凌霄的声音陡然一沉,打断了孙浩的话。会议室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低了几度。
赵文瑄硬着头皮重复了一遍情况,并赶紧补充:“当地救援很及时,清雅和整个团队都很安全,只是暂时被困,等路通了就能出来。”
李凌霄沉默了几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握着钢笔的手指微微收紧。
“知道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转向孙浩,“继续。”
孙浩和赵文瑄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讶异。他们以为李凌霄至少会表现出更多的关切,但他似乎……过于冷静了。
会议结束后,李凌霄独自回到办公室。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目光却并未聚焦在楼下的车水马龙上,而是望向了西南方向。窗外阳光明媚,但他的眼底却仿佛凝结着一层化不开的寒冰。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张浩的电话,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用最快的方式,给我弄到那个山区最新的、详细的救援进展和道路抢通情况。还有,查清楚,这次山体滑坡,到底是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