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车鸡顺利送到省城,春江饭店那边非常满意。王大海特意打来电话,不仅把尾款结得干脆利落,还一再叮嘱沐添丁,下一批鸡一定要保证同样的品质,并且希望能把出栏周期缩短一些,饭店的需求量很大。
钱,很快就通过邮局汇了过来。
当林杏花从镇上邮局取回那笔巨款时,手都是抖的。整整九千多块钱!一沓沓“大团结”,厚得像砖头一样。
村里的办公室里,社员代表们围着桌子,看着桌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钱,眼睛都直了,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们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添丁……这……这都是咱们赚的?”老支书的声音有些发颤。
“对,都是咱们的!”沐添丁笑着点头,“刨去买鸡苗、饲料原料、挖井、还有我跑省城的路费这些成本,咱们这第一批鸡,纯利润是五千三百二十七块五毛!”
他把林杏花做得清清楚楚的账本拿给大家看,每一笔收入,每一笔支出,都记得明明白白。
“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这利润里,三成拿出来,给所有参与养鸡场劳动和守夜的社员发奖金。剩下的七成,存入咱们村的公共账户,用于接下来的扩大再生产!”沐添丁宣布道。
“好!”
“添丁说得对!得留着钱办大事!”
社员们没有一个有意见的。他们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开始,要想日子越过越好,就得把眼光放长远。
当天晚上,村里再次摆起了酒席。
这次的酒席,比上次修完路时还要丰盛。猪肉、粉条、大白菜,管够!白面馒头,随便吃!
沐添丁亲自给大家发奖金。按照工分,干得多的,拿了五十多块,干得少的,也有二三十块。当那一张张崭新的钞票发到手里时,许多上了年纪的社员,眼眶都湿了。他们辛辛苦苦种了一辈子地,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现在跟着添丁干了几个月,拿到的钱比过去一年挣得都多!
“添丁,啥也别说了,以后俺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俺往东,俺绝不往西!”张二奎喝得满脸通红,端着酒碗,大着舌头说道。
“跟着添丁有肉吃!这话一点不假!”
“来,咱们大伙儿,敬添丁一碗!”
社员们纷纷站起来,举起手里的酒碗。沐添丁也端起碗,一饮而尽。看着大家伙儿脸上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他觉得,自己所有的辛苦和冒险,都值了。
庆祝的喜悦过后,沐添丁没有丝毫松懈。他知道,现在不是躺在功劳簿上睡大觉的时候。
第二天一早,他就召集了林杏花、张二奎和几个村里的骨干,开了一个短会。
“第一批鸡成功了,但咱们不能只守着这一个摊子。”沐添丁在地上摊开一张自己画的草图,上面是整个后山的规划。
“春江饭店那边要的量大,光靠咱们现在这十个鸡舍,一千只鸡,根本供不上。我的想法是,立刻再建二十个鸡舍,把养殖规模扩大到三千只!”
“三千只?”林杏花倒吸一口凉气,“那投入可就大了。光鸡苗和前期的饲料,就得好几千块钱。”
“咱们现在有钱了。”沐添丁指了指账本,“而且,我跟王总厨商量好了,他可以先预付下一批鸡三成的定金。资金不是问题。”
“除了养鸡,”沐添丁的手指在草图上移动,“咱们之前种下的那些果树苗,也得加强管理了。除草、施肥、剪枝,一样都不能少。这可是咱们长远的饭碗,三年后就能挂果,到时候又是一大笔收入。”
“还有,我打算去邻县的牧场,引进一批山羊。咱们这山林里草料丰富,搞林下养羊,成本低,见效快。羊粪还能给果树和药材当肥料,一举两得。”
“药材也得赶紧种下去了。我已经联系了省城的一家药材公司,他们对咱们这儿的野生黄芪、党参品质很感兴趣,愿意跟咱们签收购合同。”
沐添丁一条条地说着自己的计划,一个宏大而清晰的蓝图,在众人面前徐徐展开。大家听得心潮澎湃,仿佛已经看到了几年后,这片荒山变成金山银山的景象。
“添丁,你……你这脑子是咋长的?”张二奎听得目瞪口呆,“俺光是听着,就觉得热血沸腾了!”
“光热血沸腾不行,得干!”沐添丁笑了,“接下来,有的大家忙了。杏花,你负责管钱、管账,还有联系各种物资。二奎,你带人建鸡舍、盖羊圈。老支书,您德高望重,负责组织社员们上山给果树除草施肥,还有开垦药材地。”
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整个沐家村,像一台精密的机器,再次高效地运转起来。
沐家村的成功,也引起了县里领导的高度重视。
刘建军亲自带队,组织了全县各个乡镇的干部,到沐家村来开现场会,学习他们的经验。
当那些曾经对改革开放抱着怀疑态度的乡镇干部,亲眼看到沐家村山顶上那一排排整齐的鸡舍,看到村民们脸上洋溢的幸福笑容,看到他们手里实实在在的收入时,受到的震撼是无与伦比的。
刘建军在现场会上,毫不吝啬地夸赞沐添丁和沐家村的社员们。
“同志们,你们都看到了!什么叫改革?这就是改革!什么叫开放?这就是开放!沐添丁同志和沐家村的乡亲们,不等不靠,敢想敢干,硬是把一片荒山,变成了聚宝盆!他们遇到的困难,比我们在座的任何一个人都多!有人使绊子,有人搞破坏,但他们没有退缩,没有屈服!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全县的干部和群众学习!”
刘建军的讲话,通过县电视台的镜头,传遍了全县。
沐家村,成了全县最耀眼的明星。
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杨副县长,则彻底成了反面典型。据说,在一次县委常委会上,他因为沐家村的事情,被上级领导点名批评,当场就做了深刻检讨。会后,他主管农业的权力被架空,整天在办公室里喝茶看报,谁都能看出来,他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没过多久,就传来他被平调到县政协担任一个闲职的消息,算是彻底退出了权力中心。
沐添丁对这些官场上的事情并不关心。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建设家乡的宏伟事业中。
建鸡舍,买羊羔,种药材,给果树施肥……山上的每一天,都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为了更规范地管理,沐添丁牵头,在刘建军和县工商局的帮助下,正式注册成立了“青山裕民专业合作社”。村里的社员,可以用土地、劳力入股,年底按照股份分红。
这种新颖的模式,极大地激发了社员们的积极性。他们不再是单纯的打工者,而是为自己干活的“老板”。每个人都把合作社的事,当成自己家的事来办。
秋去冬来,当第一场雪落下的时候,山上的三千亩林地已经大变样。
新盖的鸡舍和羊圈错落有致,三千只小鸡和上百只小羊在里面茁壮成长。新开垦的药材地里,种满了黄芪和党参的幼苗。而那些果树,虽然还未到挂果期,但枝干粗壮,充满了生命力。
沐添丁和林杏花、张二奎站在山顶,看着眼前这片银装素裹的劳动果实,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感慨和对未来的憧憬。
“添丁,你说,咱们这日子,是不是跟做梦一样?”林杏花哈着白气,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
“这不是梦。”沐添丁看着远方,眼神坚定,“这只是一个开始。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他知道,脚下的这片土地,承载着全村人的希望。而他的征程,也才刚刚起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