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上午8时许,县刑警大队正式提审了疑犯陈小芳。
审讯中,陈小芳对其杀害陈福道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不仅详细交代了作案起因与完整经过,还主动供述了另一起涉及陈光明的命案,并提供了准确的埋尸地点,对陈光明案件的行凶细节也作了清晰陈述。
当然,陈小芳始终未提及母亲参与其中,仅供述称案发当晚在外乘凉时,陈光明再次对其实施侵害。
期间,她利用其分神时机,随即用随身携带、原本用于自保的保险刀片反抗,先是割破了对方的喉咙,后因怒火难平,又割了对方下身。之后,她便用自家的平板车将尸体运至郊外,草草完成了掩埋。
县刑警大队在掌握上述关键信息后,立即联动当地派出所,组织警力赶赴案发现场开展后续勘查工作。
上午九点多钟,县刑警大队押着陈小芳,抵达了杨集公社。
早已接到通知的公社派出所张所长和李公安,提前在路口等候。
双方汇合后,一行人径直赶往村外那片荒坡——陈光明的埋尸之地。
锄头与铁锹的碰撞声很快打破了荒坡的寂静,干警们俯身挖掘着松软的泥土。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传开,周边村民纷纷涌来,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一旁探头探脑。
刑警大队当即拉起警戒带,将围观人群与现场隔离开来,避免痕迹遭到破坏。
没过多久,一具被草席包裹的躯体从土中显露出来。
此时盛夏虽过,九月上旬的日头依旧毒辣,地表蒸腾着闷热的气息。
这具在地下埋藏了二十多天的尸体,早已突破草席的束缚开始腐烂,一股浓烈的恶臭混杂着泥土的腥气四下弥漫,陈光明的尸体就如他的名声一样,已经臭不可闻了,呛得附近的村民都把鼻子都掩住了。 不少人还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县刑警大队的技术人员却面不改色,迅速换上白大褂,蹲下身开始对尸体进行初步勘验。
草席被掀开的瞬间,刺鼻的腐臭扑面而来,绿头苍蝇在尸体上方嗡嗡盘旋。
陈光明的躯体已严重腐败膨胀,面部轮廓模糊,皮肤布满暗褐色腐斑,衣物与皮肉粘连,一碰便簌簌脱落。
两处伤痕格外刺眼:喉咙处,保险刀片划开的创口狰狞张开,边缘腐败得参差不齐,内部组织液化发黑,断裂的气管碎片隐约可见,蛆虫在其中蠕动;下身缺失,创口腐败严重,暗绿色腐液与泥土混合成黏糊状,残存皮肉一触即碎,发黑的骨骼断面暴露在外。
这两处伤痕让在近处围观的村民纷纷转头,有人忍不住弯腰干呕。
技术人员戴着手套仔细勘验:确认喉咙创口是利器一次性划开,下身创口不规则,同时发现颈部还有模糊索沟与腹部不规则创口。
他们夹取织物纤维和组织样本装入证物袋,用卷尺测量各处数据,对着录音笔口述:“死者颈部锐器切割创、下身为缺失性损伤,死亡时间与推断的二十余天基本吻合……”
阳光透过树叶洒在尸体上,映出诡异光晕。
围观村民的议论声夹杂着恐惧与鄙夷,而干警们神情凝重,专注于从这具腐烂的躯体中,挖掘案件的关键线索。
现场技术人员与带队的刑警队长简单碰头协商后,一致决定将尸体运回县刑警大队做进一步解剖检验,以固定关键物证,印证陈小芳的供述。
张所长环顾四周,看到早已在围观人群里的生产队拖拉机手老杨,当即朝他喊道:“老杨,麻烦你出趟车,把尸体拉回县城刑警大队!”
那老杨一听说让他把这具腐烂发臭,而且本身名声就不太好的陈光明的尸体拉到县城以后,当即连连后退,头摇的颇像拨浪鼓:“这活儿我可干不了,太晦气了,回去没法跟家里人交代!”
张所长见状,赶紧上前拉住他,耐着性子劝说:“老杨,这是办案的要紧事,耽误不得。你放心,公社和派出所都记着你的情,事后给你补二十个工分,再额外发两斤红糖当补偿,你看行不?”
一番软磨硬泡,又有实在的补偿承诺,老杨才不情不愿地松了口。他找了几张粗纸紧紧捂住鼻子,又戴上了刑警队员发给他的口罩,瓮声瓮气地嘟囔着打开拖拉机的后斗。
干警们合力用帆布将尸体草草包裹好,小心地抬上了后斗。
随着拖拉机“突突突”的轰鸣声响起,围观的村民们像是突然被驱散的麻雀,一哄而散,各自加快脚步往家里赶,仿佛多待一秒都会沾染上晦气。
路上,不知是谁把“陈光明下身被陈小芳割掉”的消息捅了出来,原本四散的人群中顿时响起了阵阵议论声。
“怪不得呢,原来是这畜生作了大恶,祸害了自家姑娘!”
“早听说他不是个东西,没想到干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这是遭了报应啊!”
“换作是我,怕是也咽不下这口气,陈小芳也是被逼到绝路了……”
议论声随着拖拉机的尾气渐渐远去,有人脸上带着鄙夷,有人透着惋惜,更多的是对陈光明所作所为的不齿。
而那辆载着腐烂尸体的手扶拖拉机,正颠簸着驶向县城,即将在县刑警大队的解剖室里,揭开这起命案最终的真相。
午后的日头依旧有些灼人,县刑警大队的干警们连同张所长、李公安,一同来到杨集公社街前大队的队部,准备逐一询问社员,摸清陈光明及其父亲陈福道生前的真实情况——这对父子先后遇害,他们的过往经历对案件侦破至关重要。
队部里的长凳上坐满了等候的社员,旱烟的烟雾在人群上方袅袅盘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可即便坐得密集,却没人愿意为陈光明或陈福道说一句辩解的话,提起这对父子的名字,众人脸上要么是嫌恶,要么是鄙夷。
干警们随即决定逐个找人单独谈话,从年轻的社员到头发花白的老人,依次叫进生产队的里屋。
刚一落座,第一位被询问的社员便开门见山:“这父子俩就是一对地痞无赖,陈光明偷鸡摸狗,好吃懒做;他爹陈福道现在年纪大了,收敛了一点,年青时就是一恶棍,仗着有点力气,家里兄弟多,平日里在村里横行霸道,谁都敢欺负!”
一位三十多岁的妇女走进屋,红着眼圈说起了往事:“前阵子陈光明趁我去河边洗衣裳,故意凑过来调戏,还动手动脚的,要不是我拼命反抗,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我一直没敢声张,怕他到我家偷鸡摸狗,进行报复,现在他不在了,我才敢把这事说出来。”
更令人揪心的是,第四生产队的那位年过六旬的老寡妇王大娘也主动要求作证。
她坐在干警面前,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声音因激动而止不住地颤抖:“这事压在我心里整整三十年了……刚解放那会,我才四十出头,男人刚走,日子过得孤苦无依。”
“陈福道比我小上几岁,那时他正风光,总拿着县里表彰他的事四处炫耀。他最会装了,表面一套、背地一套——明面上看着工作积极,暗地里啥龌龊事都干。他见我刚没了丈夫、孤身一人好欺负,就专挑我这样的软柿子捏。趁我没了依靠,硬是把我强奸了,还恶狠狠地吓唬我:‘你敢上告?我上面有人,到时候反咬你一口,说你陷害我!’”
“见我软弱不敢反抗,他就更肆无忌惮了,霸占了我好几年,还不准我再嫁人。还有我那可怜的闺女,当时身子都没发育好、骨头都没长开,就被那个畜生给糟践了!我既顾着孩子的名声,又怕他的淫威,孤儿寡母的,哪敢去告发啊?”
“那些天,咱家就像天塌了一样,我夜里抱着闺女哭到天亮,可又有啥法子?只能咬着牙,把她远嫁到外乡。这十几年过去,闺女几乎没回过几次家。我忍了一辈子,就是怕别人说闲话,怕闺女到了婆家抬不起头。可这口气,我到死都咽不下去啊!如今他死了,我才有胆子来告发他……”
说到最后,王大娘再也忍不住,当场失声痛哭,积压了半生的屈辱与痛苦,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出来,再也绷不住了。
后续被叫来的人也大多控诉着父子俩的恶行,有人吐槽陈福道年轻时行为不正、仗着兄弟多欺男霸女的事,有人细数陈光明偷鸡摸狗、寻衅滋事的劣迹。
一位磕着烟袋锅的老社员沉声道:“他俩落到这个下场,纯属咎由自取,都是该杀的主!死有余辜!”每一份证词都指向父子俩生前的累累劣迹,没有半分惋惜,满是唾弃。
干警们一边快速记录,一边暗自感慨,这父子俩的人缘早已坏到了骨子里。
离开生产队,一行人又辗转来到陈光明的家中。
低矮的土坯房里光线昏暗,光明娘正坐在炕沿上抹眼泪,可那眼泪里却没有多少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解脱般的沉重。
见公安人员进来,她颤巍巍地站起身,双眼空洞,面无表情地开口:“不瞒你们说,我嫁给陈福道,也是被逼的。这个畜生年轻时就不是善茬,专干些欺男霸女的勾当。我年轻时模样还算周正,在当地也算有点名气,可偏偏就因这模样倒了霉——被他看上后,他就托人来我家说媒。我爹娘一打听他的人品,根本不乐意,他却到处造谣,说我跟他处对象,还污蔑我早就跟他睡过了。后来他更是找机会,硬是把我祸害了,我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嫁给了他。”
“生下光明后,这孩子真是上行下效,啥都学着他爹,从小就被带坏了,还总跟着他爹一起惹是生非。如今出了这档子事,根本就是陈福道这畜生造的孽,是他带坏了孩子,这怨不得别人。”
恰巧这时,小芳娘也闻讯赶了来。她站在门口,听着婆婆说这些隐情,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心疼,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她走上前,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娘,我们婆媳俩嫁给这对畜生父子,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啥错事。他们父子俩现在是咎由自取,最后连累自己不说,更是毁了小芳的一辈子,也毁了我们俩的一辈子啊!小芳是个苦命的孩子,若不是被他们逼到了绝境,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她才二十出头,你们说说,不是被逼到绝路,她一个小姑娘,能做出这种事吗?说到底,是这爷俩害了咱婆媳俩,也害了小芳啊!”
光明娘低着头,一声不吭,只是不停地用袖口擦着眼睛——或许是默认了这番话,或许是早已对这对父子伤透了心。
干警们在屋里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却从两位家属的态度里,更加印证了陈光明父子生前的劣迹斑斑。
随后,干警们又前往杨集公社,找到了革委会主任陈家旺。
听闻来意,陈家旺先是皱着眉头沉思片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迟疑:“不瞒各位,陈福道就是个投机分子。解放前,他曾和我大哥、我们几人一起参加革命,可总躲在队伍最后头。特别是看到我大哥为解放杨集英勇牺牲后,他直接被吓破了胆,再也没敢继续跟着革命。”
“解放后,他觉得世道安全了,又来找我,求着要参加工作。当时我已是杨集乡的副乡长,念着几分本家情分,便让他在公社里做些杂事。他表面上装得挺积极,还凭着这副样子混到了县里的表彰。可后来我发现他心思不正,竟利用工作便利跑到各村祸害乡亲,尤其对女的做了不少龌龊事,好几个村都有人来反映。没多长时间,乡里一研究,就把他开除了。”
“自那以后,他更是没了约束,行事越发肆无忌惮,在杨集的名声也越来越臭。平时专干些欺男霸女、偷鸡摸狗的勾当,乡亲们私下里没少抱怨,可碍于都是乡里乡亲,他又没犯啥捅破天的大事,通常也就教育几句,没真上纲上线追究。”
“他儿子陈光明跟他更是如出一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德行——好吃懒做不说,还染上了赌博的恶习,偷鸡摸狗更是家常便饭。听说他见了村里漂亮的小媳妇或是年轻姑娘,脚都挪不动,一双眼睛总色眯眯地盯着人家的脸蛋和胸脯直瞅,闹得村里人心惶惶。”
说到这里,陈家旺轻轻摇了摇头,终究没为这对本家父子说一句辩解的话,反倒如实补充了他们更多劣迹。
这两起命案的脉络,在一次次的调查中,变得愈发清晰起来。
调查结束的消息传开后,村里的老支书召集了几十名社员,在生产队部的煤油灯下拟写了一份联名请愿书。“小芳是被逼无奈才动手的,不能让她白白偿命!”
这位一解放就当村支书的老人,其话语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社员们纷纷响应,一个个在请愿书上郑重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再用食指蘸上红泥,按上清晰的手印。
短短一个晚上,这份写满密密麻麻名字和手印的请愿书便汇集了全村人的心意。
第二天一早,老支书带着几位德高望重的村民,专程赶到县刑警大队,将请愿书亲手交到了带队队长手中。
“警官同志,陈光明父子在村里作恶多端,小芳是受害者啊,求你们从轻发落,给她一条活路!”老支书双手捧着请愿书,语气里满是恳切。
刑警队长接过这份沉甸甸的请愿书,看着上面鲜红的手印,郑重地点了点头:“请乡亲们放心,我们会结合调查情况和这份请愿书,依法公正处理此案。”
看着干警们严肃认真的态度,老支书和村民们才稍稍放下心来,缓缓转身离开了刑警大队。
他们不知道最终的判决会是怎样,但这份联名请愿书,是全村人对公道的期盼,也是对陈小芳命运的最后守望。
数日后,县刑警大队联系光明娘,就陈福道、陈光明二人尸体的处置方式征求其意见,明确告知:若她愿意,可自行将尸体运回处理;若不愿,警方将在原地选址掩埋并做标记。
光明娘思忖片刻,虽知晓二人作恶多端、死有余辜,但终究是自家亲人,便先与小芳娘商议后,决定妥善处置。随后,她准备了两口薄棺,将二人尸体运回,简单完成了掩埋。
二人的一生就此落幕,期间并未操办任何后事。一来,此事本就不光彩,婆媳俩更是对二人恨了一辈子,无心大办;二来,她们也清楚,这般腌臜事,村里人大概率不愿参与,索性从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