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在土路上颠颠簸簸晃悠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杨集公社的站牌前停稳。
陈小芳脸上的泪痕早已被风吹干,情绪却只是强压着才没崩开,眼神里藏着的茫然像化不开的雾,散也散不去。
陈国强瞅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搜肠刮肚也只挤出几句,末了实在没辙,才试探着开口:要不先去我家?听听我娘的主意怎么样?
陈小芳木讷地点点头,喉咙像堵着团棉花,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正是八月正午,日头毒得能把人烤化,地上的土坷垃晒得发烫,吹过的风都带着火气,刮得人心里格外烦躁。两人的心情就像这燥热的天,沉甸甸地堵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
到陈国强家时刚赶上中午做饭时间点。锅屋的饭桌旁,张大妮挺着圆滚滚的孕肚稳稳坐着。本来她是要帮烧锅来着的,可疼媳心切的国强娘怎么也不让她动,张大妮没法,只得在边上和她说着话,看着婆婆踮着小脚忙上忙下的。
一见两人进门,国强娘脸上立刻绽开笑纹,刚要招呼陈小芳坐下,可目光扫过她那苍白憔悴的脸,笑意瞬间僵住,眉头也跟着拧了起来。
张大妮见状要起身让座,陈小芳赶紧上前按住她的胳膊,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嫂子,你...你不方便,快坐着。
国强娘把柴火放进灶内,让它们在那静静地燃着,自己也来到饭桌旁,四人围坐在饭桌边,静得可怕,谁也不愿开头先讲。
半晌,还是由陈国强起的话头,当然肯定是陈小芳的事——她在部队怀了孕,如今回来想和李九明成亲,可九明爹娘满是敌意,压根不愿接纳她。
陈小芳始终低着头,一句话都没有。张大妮听了,只是摇头。而国强娘在“哎”地一声叹气后,半天没吭声。
她心里悬着的两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却重重砸得人喘不过气:一是李九明家定然难接受这事,陈小芳的处境本就难办,这下更是雪上加霜;二是当初是自己帮着开的介绍信,如今出了这情况,和李家怕是要生嫌隙,真是里外不是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对着陈小芳叹气:事到如今愁也没用,总会有办法的。既然怀了孕,我就再帮你跑跑,好好劝劝九明他娘——她是生产队妇女队长,平日里还算讲道理,就是性子直,短期内怕是转不过弯,咱们慢慢磨。
这话像是说给陈小芳听,可国强娘自己心里也没底。
其余四人谁也没有吱声,又过了一会,午饭好了,陈国强帮着母亲将饭菜端上桌,陈小芳还是低着头木讷地坐着。
国强娘劝慰着她吃点,她机械地点了点头,可她筷子在碗内翻来覆去地拨弄,却不往嘴里送。饭菜腾腾地冒着热气,却只剩碗筷轻碰的声音。
天太热,大家本来就没有食欲,加上有事,一会儿后,先后放下了碗筷。
张大妮孕期反应重,饭后没坐多久就犯了困,由陈国强扶着回里屋歇着了。
等安顿好妻子,陈国强转身回到厨房,和母亲一起帮陈小芳琢磨对策。
三人对着满桌没收拾的碗筷,翻来覆去地念叨,终究也没想出个妥当的办法。
沉默半晌,陈小芳忽然低低开口:“我出去这么久,想回去看看我娘,还有孩子。”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几乎要被风刮走,“虽然对外说是妹妹,可终究是我亲生的……那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怕陈光明那畜生起歪心思,害了孩子。”
先前在陈国强家,她没好意思多提孩子,可骨肉连心,哪能真的放得下?
国强娘听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她想起陈光明前些日子总爱探头探脑打听陈小芳的消息,如今两个多月没见,陈小芳一直躲着也不是长久办法。
她思忖片刻,抬头道:“现在是正午,大白天的,他就算有歪心思,估计也不敢太放肆。”说着点了点头,又补了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晚上就还回这里来住,就说陪你嫂子,没人会多想。”
陈小芳点点头,起身往家走。
八月中旬的日头毒得厉害,特别是下午一点多钟,正是全天最热的时候。路面被晒得泛出白花花的光,风刮在脸上都带着灼人的热气,路上连个躲阴凉的行人都没有。
她像个失了魂的木头人,脚步发沉,几乎是跌跌撞撞挪到了家门口。
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就对上了堂屋里陈光明的目光。
陈光明看见她,眼睛陡然亮了,视线像黏人的虫子,直勾勾地黏在她的胸脯上,脸上堆起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
而陈光明的爹娘这时候正在里屋睡午觉,对外面的动静丝毫没有察觉。
小芳娘这时也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床上午休。
陈小芳的女儿——也就是她名义上的妹妹,此刻正睡在爷爷奶奶的床上。
自从小芳离开家这两个多月,陈光明的爹娘和小芳娘早知道陈光明对这丫头心存不轨,怕真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全家人脸面都要丢尽,便特意让孩子跟老两口一起睡。
小芳亲弟弟如今已是十五六岁的半大男孩了。自从小芳怀孕生下孩子后,弟弟就几乎没再回这个家住过,一直待在自己亲奶奶那里。
当初陈光明硬要把陈小芳和她弟弟接过来,无非是想借着“照顾姐弟”的由头,方便糟蹋陈小芳;接弟弟过来,不过是个掩人耳目的幌子。
后来陈家一大家子隐约知道了陈光明的龌龊事,没别的办法,只能劝着小芳弟弟回亲奶奶家待着。
而且一大家子人都默契地瞒着弟弟,没让他知道陈小芳被陈光明糟蹋的真相,所以到现在,小芳弟弟也不晓得姐姐在家经历过什么。
陈小芳木然地推开前屋的门,反手把栓插上,才径直往堂屋走。
可她刚踏进堂屋,陈光明就猛地把堂屋门也栓死了。
他半句废话没有,上来就动手动脚,嘴里还喷着不干不净的脏话:“你他娘的老是躲我,是不是找野男人去了?还是张大妮怀孕了,你是去帮她填窟窿的吗?你是咋想的?是不是觉得人家陈国强年轻了是吧?是不是受了那死老太婆的蛊惑?”
小芳娘在里屋听见这粗俗的喊叫,鞋都顾不上穿,光着脚就跑了出来。她拽住陈光明的胳膊往后拉,急声哀求:“他爹!你就饶了小芳吧!”
陈光明反手就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五道红指印瞬间就肿了起来。然后他用力地将她推翻在地,对着她怒骂:“你他娘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四十多了,脸跟个黄脸婆似的!要不是实在憋不住了,哪还有你的事,给我滚!”
陈小芳浑身像散了架,骨头缝里都透着疲惫,整个人木得像尊没了魂魄的泥塑。方才亲眼看见陈光明一巴掌扇在亲娘脸上,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机械地挪着步子,往自己的房间走。
屋里的门栓早被陈光明卸了去,那扇虚掩的门,跟没关没两样。
她坐到床上,指甲轻轻抚过床单——两个多月没回来,上头竟没有一丝灰尘。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床几乎就没空过。陈光明这些日子准是赖在这张床上。哪怕得不到实在的满足,闻着她残留的气息,对他来说也是种过瘾。这话,他从前就当着她的面说过。
不过一两分钟,陈光明便恶狠狠地闯了进来。
因为是夏日,他穿得单薄,一件衬衫、一条短裤,他三两下便用手褪去了衬衫。
两个多月未见,陈小芳的气色反倒好了些——在部队为李九明奔波的日子,伙食终究比家里强,把她原本苍白的脸养得水嫩了些。
她才21岁,正是如花的年纪,纵然过往的风霜打落了些花瓣,底子里的娇艳仍藏不住,像经了寒却又沐了光的花,透着股脆弱的鲜活。
陈光明死死盯着她,眼里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抬手便扯去自己最后一条遮羞裤。
这副急不可耐的模样,像一盆冰水猛地浇在陈小芳头上,让她瞬间从麻木中惊醒——她肚子里还揣着九明哥的孩子啊!临走前,她明明答应过李九明,绝不会再让这个畜生碰自己分毫。
恐慌与抗拒瞬间攥紧了她的心脏,她强压着发抖的声音,试图找个借口脱身:“爹,大热天的,我浑身是汗,得先去洗一洗,不然……”
她本想谎称来例假,说等这两天过去再依他,可心里比谁都清楚,陈光明绝不会因为这个放过她。此前她经期时,这畜生也没放过她,这个借口根本骗不了他。她不过是想抓住最后一丝希望,能逃一刻是一刻。
陈光明的手根本没停,粗糙的指尖已经勾住她的衣角,语气里满是淫邪的不耐烦,“哪来这么多事?”话音刚落,他猛地一扯,陈小芳的上衣“刺啦”一声被撕开道口子,里面单薄的贴身衣物瞬间露了出来。
陈小芳知道躲不过了,先前压在心底的恐惧,此刻全化作破釜沉舟的狠劲。
她的手悄悄摸向裤兜,指尖触到那片冰凉锋利的刀片——那是她从部队回来时特意带在身上的,原本就是防备这畜生用的,没成想此刻真派上了用场。
陈光明完全没察觉她的动静,眼里只剩陈小芳裸露的肌肤。他俯身下去,一只手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就去扯她的裤子,呼吸粗重得像头饿狼。
就在他的手即将她裤子往下拽的瞬间,陈小芳猛地抬起手,将紧紧攥在掌心的刀片,朝着陈光明的喉咙狠狠扎了过去!
低头扑来的陈光明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还没等反应过来,喉咙处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
他下意识想喊,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湿热的鲜血顺着喉咙“咕噜咕噜”涌出来,瞬间沾满了下巴。他惊恐地瞪大眼,双手慌忙去捂喉咙,可血根本止不住,顺着指缝“噗嗤噗嗤”往外淌,转眼就染红了陈小芳的衣襟。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陈光明的身体就软了下去,沉沉地扑倒在陈小芳身上,眼睛还圆睁着,却早没了气息。
另一边,刚被陈光明一巴掌扇倒在地的小芳娘,心里早被麻木填满。她知道陈小芳躲不过这一劫,也认了这苦命的现实。
她撑着冰凉的地面缓缓坐起,只想赶紧回自己房间躲起来,再也不愿听那畜生龌龊的淫笑。她连身上的灰尘都懒得拍,拖着沉重的步子往东房挪。
她刚挪到东房门口,突然听见西厢房传来陈光明“啊”的一声叫。她心里一紧,却又立刻自嘲地松了劲——准是这畜生得逞了。
她慌忙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指尖用力得泛白,像是这样就能把那畜生的声音,连同心里的疼一起堵在外面。
进了屋,她在床沿坐了片刻,刚想倒头睡下,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小芳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口,从头到脚都溅满了鲜血,像从血池里捞出来一样。
小芳娘瞬间被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在发抖:“小芳,你、你咋了?你咋浑身是血啊?”
这本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却因为她慌了神,脱口而出个极为荒谬的问题。
“我把那畜生杀了。”陈小芳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既不惊慌,也不颤抖,像在说“踩死了一只蚂蚁”那样平淡。
“杀、杀了?”小芳娘的声音陡然拔高,又猛地卡住,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
她盯着女儿身上凝结的血痂,目光发直,好半天才踉跄着扑过去,抓住陈小芳的胳膊使劲晃:“你疯了?你怎么敢……你怎么敢杀人啊,这要是传出去,那怎么得了?”
陈小芳任由她晃着,眼神空得像没有底的井,只缓缓抬起沾血的手,指腹蹭过脸颊上的血渍:“他是畜生,是魔鬼!该杀!”
这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小芳娘的哭喊。
她僵在原地,看着女儿单薄却挺直的脊背,突然想起这些年陈光明的所作所为——想起女儿第一次被欺负时的哭喊声,想起自己无数次被打骂后的忍气吞声,想起陈光明望着6岁女儿的猥琐神态以及那丫头攥着她衣角说“怕”的模样。眼泪突然涌了上来,她捂住嘴,呜咽声从指缝里漏出来,却再没说一句责备的话。
“那、那现在咋办?”小芳娘抹了把脸,声音发颤却多了点慌急的条理,“他爹娘还在里屋睡,万一醒了……”
片刻功夫后,小芳娘顾不上多想,只穿着贴身短裤就踉跄着往西厢房跑。
推开门的瞬间,眼前的景象让她腿一软,差点栽倒在地——陈光明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眼睛瞪得滚圆,像是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被杀,而下身那光秃秃的,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血。
小芳娘这才明白,女儿是真的恨极了。恨这畜生毁了她的人生,否则也不至于下手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