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对话像锋利的碎玻璃,悄无声息地扎在地上。江燕站在一旁,手脚冰凉,连呼吸都觉得沉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她再也忍不住,冲上前大声打断:“别讲了!净说些醉话干啥?刚才周雨涵都来寻你了,人就在外面,你赶紧回去!”她急着岔开话题,只想把陈国栋赶紧打发走。
“她来找我?我咋没看见?”陈国栋揉着眼睛,还带着几分不情愿,嘴里嘟囔着,“哎,真没意思……跟她在一起,还不如跟江燕姐在一起呢。”说着,他脚步踉跄地就要往外走。
赵大宝却还想留他,挣扎着要起身拉人:“别啊老……老弟,再喝……喝两杯!”
江燕急得心头冒火,见赵大宝歪歪扭扭要站起来,一把将他按回凳子上:“你赶紧洗洗睡!我去送送国栋。”
说着,她连忙扶住摇摇晃晃的陈国栋,半扶半搀地把人送了出去。
这短短两三个小时,对江燕来说却像过了一整天,更像坐了趟过山车——从陈国栋来临时的慌乱,到赵大宝突然出现的惊吓,再到三人喝酒时的提心吊胆,最后听着那些醉话时的魂飞魄散。
她全身像泡在冰窖里,好几次都差点被吓傻,直到把陈国栋送出门,紧绷的神经才勉强松了一丝,却仍在不住地发抖。
刚把陈国栋送出门,江燕的脑子瞬间清醒——他喝成这样,回去要是跟周雨涵胡言乱语,两人的事不就彻底露馅了?她正慌着,身旁的陈国栋却还在发酒疯,脚步歪歪扭扭,嘴里嘟囔着醉话,时不时往她身边凑,满是酒气的嘴还想往她脸上贴。
江燕彻底犯了难:送他回爹娘家吧,她知道地址,可深更半夜把醉醺醺的他送回去,他娘肯定起疑;任由他自己走,又怕他路上出岔子,或是嘴没把门的乱说。
正左右为难时,她忽然想起隔壁单身宿舍的女同事小林——小林今天回了家,宿舍空着。
她当机立断,绕到小林宿舍后窗,费劲地从窗户挤进去,再从里面打开门,接着把摇摇晃晃的陈国栋扶了进去,安置在小林的床上。
临走前,她没把门关紧,又倒了杯温水喂陈国栋喝下,这才匆匆赶回自己宿舍。
一进门,就见赵大宝趴在桌上睡得人事不省。
江燕上前,小心翼翼地把他扶到床上,用热毛巾擦了擦他的脸,又脱掉他的鞋,让他睡安稳。
做完这一切,她才在床边坐下,慢慢平复狂跳的心脏。
这一夜,江燕基本没合眼。她时不时要去小林宿舍看看陈国栋有没有闹出动静,回来又得照看醉酒的赵大宝。直到天快亮时,她实在熬不住了,才趴在桌边沉沉睡了过去。
清晨七点多,赵大宝先醒了过来。他揉着惺忪的眼睛,看见江燕趴在桌上睡着,连忙心疼地把她推醒,皱着眉问:“咋不到床上睡?多难受啊。”
江燕赶紧掩饰,声音带着刚醒的沙哑:“你昨晚喝多了,我怕睡在你边上,不小心碰到肚子里的孩子。”
赵大宝一听,抬手就拍了下自己的头,满脸懊恼:“嗨,我倒把这茬给忘了!”顿了顿,他又挠着头琢磨,“对了,昨晚我跟谁喝的酒?咋就喝醉了?”
“还能跟谁?咱们供销社的小陈啊。”江燕顺着话头说。
赵大宝皱着眉回想,眼神渐渐发沉:“我咋记着……昨晚他好像说了些啥?”他努力想抓回醉酒时的碎片,脸色越来越疑惑。
江燕心里一紧,连忙打岔,故意带着点嗔怪的语气:“你俩昨晚只顾着喝酒,净说些粗俗话,我在边上听着都脸红。倒是你,该不会在油田那边,做了啥对不起我的事吧?”
这话瞬间勾走了赵大宝的注意力,他急得直摆手:“你可别瞎想!油田里全是男工,女同志没几个,我咋可能做那事?再说你怀着孕,我疼你还来不及,哪能对不起你?这点你绝对放心!”
“我咋放心?你一个男人长期在外,我又怀着孕。”江燕接着往下说,语气带着刻意的委屈,“昨晚你还说些下流话,说油田里的女人‘花样多’,把你服侍得周到。”
“我说了这话?”赵大宝愣住了,仔细回想片刻,语气有些含糊,“好像……是说过?但我没说油田的人啊,我明明说的是……”
“哦,许是我昨晚也听糊涂了,记错了。”江燕赶紧打断他,生怕他想起来,“算我瞎说,你别往心里去。”
赵大宝松了口气,连忙表忠心:“江燕你放心,我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好,绝不出幺蛾子。”
“行了行了,知道了。”江燕见他彻底被带偏,连忙转移任务,“你现在去街上买些油条豆浆回来,再买些猪肉和鱼啥的,留着中午吃。我在家收拾收拾,昨晚被你俩喝得乱七八糟的,总得拾掇干净。”
赵大宝连忙点头,应了声“好”,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江燕的心才稍稍落地,转身就往小林的宿舍跑。
推开门,陈国栋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她上前用力推了推他,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快醒醒!都七点多了,赶紧起来回去!一会儿小林该回来上班了!”
陈国栋迷迷糊糊睁开眼,还带着宿醉的昏沉。江燕又急着补充:“昨晚你喝得烂醉,我怕你回去跟周雨涵瞎说,才把你弄到这儿来的。别磨蹭了,赶紧走!”
江燕这一推,陈国栋瞬间惊醒。宿醉让他脑袋发沉,昨晚的事记不清多少,只模糊知道自己睡在这儿。
被江燕这么一催,他慌忙揉了揉眼睛,也顾不上多说,几乎是逃也似的快步离开了小林的宿舍。
江燕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才转身回屋——虽然陈国栋走了,可那房间里却还有淡淡的酒臭味。
江燕怀着孕,孕期反应重,这味道她能清楚闻见。随后她把小林宿舍后面的窗户全部打开散味,过了一会儿,酒臭味还是没散尽。
没法,她又拿了小林宿舍里的花露水喷了一些。见味儿淡了,她才忙把后面的窗户关上,又仔细检查了室内,确认没留下痕迹,最后才将门锁紧,松了口气,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没一会儿,赵大宝左手拎着油条和豆浆,右手拎着一大袋菜回来了,左手塑料袋里还冒着热气。
两人没再多说别的,默默坐下吃了早饭。碗碟收拾干净时,窗外的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新的一天悄悄开始,只是江燕心里清楚,昨夜那场虚惊留下的涟漪,还没真正散去。
七点半以后,邻居宿舍里的人陆陆续续都来了。
这些人赵大宝大多认识,见了面,他都一一打了声招呼。
那些邻居见了他,脸上闪过一丝诡异又不易察觉的笑,应了一声后,便各自回宿舍准备上班了。
隔几间屋子的小林开了门,一进门就自言自语:“我这房间哪来花露水味啊?”
她越发觉得奇怪,这些天没喷过花露水,昨天又是星期天,也没旁人来过。
她又走到隔壁闻了闻,隔壁一点花露水味都没有。“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心里满是疑惑,怎么也想不明白。
上午上班时,赵大宝先到了江燕的柜台,随手拿出包里的烟和糖果。见了男同志就递烟,见了女同志就发糖,嘴里还不停说着感谢大家平时照顾江燕之类的话。
这些事做完,他又拎着个塑料袋,怀里揣着两瓶好酒,趁四周没人,快步走进了朱红军主任的办公室。
他先敲了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一看,办公室里果然只有朱红军一人在。
他忙将那两瓶酒递过去,嘴里不停说着感谢朱主任照顾江燕之类的话。
朱红军这边忙着从抽屉里拿出茶叶,想给赵大宝倒杯茶——毕竟江燕每次和赵大宝来,总会带些贵重礼品,他觉得这夫妻二人会做人,便也客气地准备招呼。
赵大宝赶紧站起身,说自己来倒就行。这时办公室又进来几个汇报工作的人,他忙改口:“那朱主任你忙,我就不打扰了。”说着放下手里的水瓶,又给新来的人散了根烟,随后便离开了。
回到江燕的宿舍时,江燕已经上班去了。
赵大宝一个人坐在江燕的床上,翘着二郎腿,脑子里翻着昨晚和陈国栋喝酒的片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毕竟昨晚喝太多,有些断片了。“嗨,想这些干啥,都不重要。”他摇摇头,江燕怀了孩子才是头等大事。
天太热,他没歇多久就忙活起来:刮了鱼鳞、处理好鱼,又把肉放进水里煮,专心给江燕做午饭。没过一会儿,一桌子热腾腾的菜就做好了。望着满桌饭菜,他想起未来孩子出生的模样,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脸上都勾起一抹满意、幸福又带着骄傲的笑。
又等了会儿,江燕回来了。看着满屋子的饭菜香,她十分感动,凑过去在赵大宝脸上亲了一口。
赵大宝摸着被亲的地方,忽然说:“要不咱把小陈叫过来,再喝上两杯?加深下感情,他爹毕竟是公社革委会主任,以后肯定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况且这满桌子的酒菜,不喝点酒多可惜。”江燕一听这话,腿都被吓得一抖,忙说:“下午还要上班,中午喝什么酒啊?难道昨天的酒还没喝够?你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喝酒,就没别的事要做吗?”
赵大宝一听江燕生气了,又想起自己憋了那么多天,昨晚喝了不少酒,到头来也没做成什么事,连忙向江燕认错:“是了是了,都怪我,咱不喝酒,吃饭,你吃完饭好好休息一会儿。”
江燕听了他这话,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吃够了饭、赵大宝就急不可耐地要和江燕温存。
江燕却犯了愁——他现在要是和自己做完那事,歇一会儿后,晚上就会有精神,说不定还会缠着把陈国栋叫来喝酒,她一想到昨晚上两人喝酒多了的场景,心里就发紧。
况且,这时候周边宿舍的人都在,万一再像昨晚那样说些匪夷所思的话,那可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灾难。
而赵大宝心里有自己的盘算:他觉得多请陈国栋喝两次酒,以后江燕生了孩子,如果没有过硬关系,江燕在供销社临时工的工作就没保证。而陈国栋他爹是公社革委会主任,总能帮上忙。
江燕想了一会儿,觉得把和赵大宝缠绵的事安排在晚上,断了他再找陈国栋喝酒的念头,才是上策。
于是她对赵大宝说:“中午我没啥精神,得歇一会儿,下午还要上班,晚上时间宽裕,那时再做吧?”
赵大宝虽然猴急,但也知道照顾好江燕的心情、让孩子好好养胎才是大事,只好忍了下来。
江燕上班后,赵大宝一个人在宿舍里沉沉睡去,想养足精神,好晚上和江燕来一场酣畅淋漓的缠绵——把对江燕的爱、这几个月憋了许久的身体激情,还有得知江燕怀孕后的喜悦,全都攒着发泄出来。
到了晚上,江燕把中午吃剩的菜热了热,两人简单吃了饭。
之后,江燕便应了赵大宝的要求,还主动配合着他。
毕竟她心里清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陈国栋的。她知道自己背叛了深爱她的赵大宝,心里满是愧疚,可又觉得是情非得已——自己三十多岁,正是需要男人陪伴、满足身体需求的年纪。
更重要的是,怀上这孩子,能堵住悠悠众口。之前公婆总在邻里间说她是“不下蛋的母鸡”,让她抬不起头,如今怀了孕,总算能挺直腰杆。
而且这事只有她自己知道,连陈国栋都不晓得,将来孩子顶着赵姓,赵家一家人都能扬眉吐气。
这么一想,她又觉得自己似乎也不算亏欠赵家什么。
在愧疚与释然交织的复杂情绪里,身体的渴望终究占了上风。
虽然怀着孕,但胎象已经稳定,前几天和陈国栋的纠缠早已勾出了她的需求,赵大宝也有这方面的念想,她实在没有理由拒绝这场裹着各种情绪的缠绵。
这可苦了东西两边的邻居。东边住的是位尚未成婚的小姑娘,西边宿舍则是一位已婚的大嫂。
以往陈国栋来找江燕时,总会翻窗而入。两人温存之际,他总会把收音机开到最大声,用嘈杂声响作掩护。即便陈国栋情到深处时的呼喊再热烈,邻居们也全然听不见。
可今晚不同。赵大宝本就满心欢喜,加之江燕心中对他曾有亏欠,便格外主动——不仅褪去了往日的被动与克制,吹拉弹唱、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了。
谁能想到这些讨男人的法子,竟是她此前花高价从一位游医那儿求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