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陈青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县城的家——这些全是陈家旺送的。陈家旺在公社手握实权,平日里巴结讨好的人络绎不绝,收到的礼自然少不了。
父母见女儿一脸喜气地提着满当当的东西进门,乐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地夸她能干、懂事、有孝心。老两口本就是普通小市民,在那个物资紧缺的年代,见女儿带回这么多紧俏商品,更是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陈青没忘正事,一到家就把小武、小兵这两个曾对张大妮有意的“道上朋友”叫了来。
她先从兜里掏出一包“大前门”牌香烟,给两人各递一支,自己也拿了一支夹在手上。那个年代,“大前门”可是稀罕物,得公社书记以上的人才抽得起。两个小伙子又惊又奇——不光是烟难得,更少见姑娘家抽烟。
这也难怪陈青会抽烟:家里爷爷奶奶、父亲都有烟瘾,虽说抽的多是烟叶,但她从小耳濡目染,早就学会了。后来到了杨集公社,不仅自己买烟方便,还常能从陈家旺那儿摸来不少烟,抽烟的条件愈发便利。况且她平日里琢磨坏主意时爱靠抽烟提神,遇上烦心事也习惯抽一支排解,抽烟早成了她的常态。
见陈青把烟凑到嘴边,小兵和小武连忙凑上前,划着火柴给她点上。陈青熟练地吸了一口,开口问道:“小武、小兵,你们俩最近过得咋样?”
“能咋样?整天跟着队伍到处批斗,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图个刺激好玩呗。”小武耸耸肩答道,又反问,“青妹妹,你呢?过得咋样?”
“你看我像过得差的吗?”陈青吐了个烟圈,语气带着几分底气,“我在乡下供销社上班,风刮不着雨淋不着,日子顺心得很。我干爹是杨集公社的革委会主任,有他罩着,我在杨集那可是能横着走的!”
“真厉害!”小兵拍了下手,笑着说,“青妹妹,啥时候我们去你那儿玩,你可得陪我们好好喝几杯、乐一乐!”
“那必须的!到时候肯定好好招待你们俩哥哥!”陈青爽快应下。
这时,小兵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和你一起下乡的张大妮,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张大妮啊……哼,怎么说呢。”陈青冷笑一声,“她爸现在的惨样你们没见着,整天腰都直不起来。她为了让她爸少受点罪,也为了跳出农村——你们也知道,农村那苦活谁扛得住?就求我找干爹搭线。结果呢?人家晚上直接爬上了我干爹的床!”
“啥?!”小兵和小武同时瞪大了眼,满脸不敢置信,“她看着那么清纯,她爸以前还是副县长呢!你干爹怎么也得四十好几了,她怎么会……”
“怎么不会?被逼的呗。”陈青摆了摆手,语气不屑,“农村的活能压垮人,她爸又伤成那样,人哪有不变的?你们别看她表面清纯,内里精着呢!”
“怎么个精法?”小兵和小武来了兴致,立刻凑了上前。
“哼,谁知道她哪学的那些伺候男人的手段,把我干爹哄得那叫一个舒坦!”陈青低下头,故意压低声音,把自己和陈家旺那些龌龊事全安到张大妮头上,说得有鼻子有眼,“这可是干爹亲口跟我说的,还夸我帮他找了个‘好玩伴’呢!说张大妮特别会玩,花样多着呢!”
“真的假的?”小兵和小武还是满脸怀疑。
“那还有假?干爹能骗我?还是我能骗你们?”陈青说得斩钉截铁。
“亏我们当初对她念念不忘,还想追她,原来就是个浪货!”小武又失望又遗憾,语气里还夹杂着几分愤怒。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小兵追问。
“能怎么样?”陈青嗤笑一声,“我干爹玩腻了,看不上了,就把她扔给了自己侄儿,现在跟那侄儿过呢。”
小兵和小武对视一眼,想起曾经那个清纯姑娘如今像件旧东西似的被扔来扔去,心里莫名怅然。
陈青见两人神色不对,怕他们对张大妮没了兴趣,忙补充道:“不过说真的,她现在倒比以前更靓丽了,浑身透着股少妇的骚劲。”
“嗨,被个四五十岁的糟老头子糟蹋了,确实可惜,咱们也没啥好惦记的了。”小兵觉得有点可惜。
“是啊……”小武黯然应道。
“可人家不都说,结了婚的女人更有味道,也更懂那档子事吗?”小兵忽然插了一句。
“可不是嘛!”陈青立刻接话,“我干爹就说,张大妮把他服侍得舒舒服服,跟成仙似的!行了行了,别提她了——你们啥时候去杨集公社,我请你们喝酒,到时候把她也叫上,喝过酒你们仨好好玩玩。我保证,你们只要玩过一次,保管一辈子忘不了,说不定以后总想着往杨集跑呢!”
“那太好了!就请陈青妹妹多帮忙,也好了却我们当年的心愿!”小武搓着手笑道,“当初要不是她爸是副县长,我们早就下手了,哪能把这好事让给那个糟老头子……哦不对不对,是你干爹,我们说错了!”
“没事,他是他,我是我,这事包在我身上!”陈青拍着胸脯应下,又给两人各递了一支烟,故作随意地问:“对了,你们知道高大壮现在怎么样了吗?咱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同学。”
提起高大壮,小武叹了口气:“他啊,跟张大妮分手了,一直情绪低沉沉的。我们原先也不知道他俩为啥分,现在听你这么一说,总算明白了——难怪他要分手,情绪还这么差。肯定是去杨集看张大妮时,在大街上听到那些风言风语,就提了分手呗。”
“原来是这样……”陈青明知内情,却故意装出疑惑的样子。
“现在估摸着杨集公社所有的人都知道张大妮的事了,跟革委会主任搅在一起,闲话传得不比啥都快,换谁能受得了啊?”小兵猜想道。
陈青点点头,又问:“那他工作上呢?还好吗?”
“就那样呗,在医院当会计,业务不咋地,平时也就算算账。”小武撇撇嘴,“听说前阵子还算错了账,被领导狠狠批了一顿。失恋再加上工作不顺,他现在整个人都蔫蔫的。”
“哦……”陈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小兵、小武,你们啥时候把高大壮约出来,我请客!我家里还有好几瓶好酒呢。”
“好嘞!青妹妹……不,以后您就是我们亲姐!您说东我们绝不往西,您让干啥我们就干啥,绝对不含糊!”小兵和小武一听有酒喝,还能帮他们俩玩了张大妮,顿时来了精神,连忙拍着胸脯表忠心。
两人当即起身去约高大壮。到了晚上,县城最好的饭店里,陈青、高大壮、小兵、小武四人围桌坐了下来。
“呦,大壮哥,怎么这么蔫啊?”陈青明知故问,瞥了眼他下巴上的胡茬,“你看这一脸胡子也不刮,哪还有以前半分阳光开朗的样子?到底咋了?”
高大壮攥紧拳头,语气里满是难过、失望与委屈:“你还能不知道?还不是因为张大妮!我对她掏心掏肺好了那么久,她竟然……”
“哎,大壮哥,你也得体谅她啊。”陈青连忙打断,装出一副同情的模样,“你没在杨集,没见过她爸现在的惨状——浑身是伤,走路都费劲,整天佝偻着腰,我一个外人看了都心疼,何况她这个亲闺女?再说农村那活多苦啊,又脏又累,干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她一个城里姑娘哪扛得住?所以她也是没办法……”
她本想说“才托我找干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赶紧转了话头,“没事的大壮哥,错过了这棵树,后面还有整片森林呢!没了张大妮,好姑娘有的是——我们供销社的小姑娘个个漂亮,以前的同学张雨彤、李桂梅不都偷偷喜欢过你?她们长得可不比张大妮差。”
她顿了顿,又添了句:“再说了,早知道她是这样的人,分开反而是好事,总比将来被戴了绿帽子还蒙在鼓里,丢人现眼强!”
“对对对!”旁边的小兵和小武连忙附和,“陈青说得在理,大壮你别往心里去!”
“小兵,倒酒!”
小兵连忙应了一声,拿起陈青带来的两瓶酒,先开了一瓶,给四人的杯子都斟得满满当当。高大壮依旧低着头,见酒杯满了,二话不说端起来就一饮而尽。
这时,饭店陆续上了四五样菜:炒肉丝、冷盘牛肉、盐水花生,还有一份凉拌豆腐。
“咱们四个都是老同学,今天可得好好喝几杯!”陈青说着,悄悄给小兵和小武递了个眼色。两人立刻心领神会,端起酒杯附和:“对!喝!”
四人碰了杯,小兵和小武跟着高大壮一口干了,陈青却只抿了抿嘴唇,放下杯子说:“大壮哥、小兵、小武,你们也知道我不能喝酒。这样吧,你们喝,我来给你们倒酒。”说着就把小兵手里的酒壶拿了过来。
“行!陈姐不喝,那我们仨喝!”小武说着,就和小兵、高大壮轮番碰杯喝了起来。
“哎,你们不能这么喝。”陈青在一旁笑着打断,又朝两人递了个眼神,“得单独敬才够意思,别一起灌。”两人早领会了她的意思,连忙点头应下。
小兵和小武虽没完全摸清陈青的意图,却也照着她的暗示,轮番给高大壮敬酒。
高大壮闷头不说话,对方敬一杯,他就仰头喝一杯,丝毫没察觉陈青给小兵、小武倒的都是半杯,唯独给他斟的是满满一杯。
两瓶酒没一会儿就见了底——高大壮足足喝了一斤多,小兵和小武每人也就五两左右。没片刻,高大壮就醉得不省人事,趴在了桌上。
陈青先去柜台结了账,随后招呼两人一起把高大壮扶到了他在医院的宿舍。
“你们俩先回吧,我烧点水给他醒醒酒,再帮他擦擦脸,马上就走。”
小兵和小武连忙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宿舍里只剩陈青和高大壮两人,陈青先烧了一壶开水,随后在椅子上坐下,摸出一支烟点燃。抽了几口,她沉思片刻,掐灭烟头,开始实施计划。
她从随身衣服里摸出一根针,咬着牙往自己脚底板的血管上扎了一下,鲜血立刻渗了出来。她忍着疼将血水收集好,又上前给醉倒的高大壮脱掉衣服,擦了擦脸。
陈青拽着高大壮的胳膊使劲晃,“醒醒!醒醒!” 高大壮醉眼迷离地眯开条缝,瞅了他半天,手指头直愣愣戳过来,含混不清地喊:“大妮?你……你这些天去哪了?我……我可想死你了!” 他撑着身子想坐,可酒劲顶得头晕,“嗝——” 一声响嗝打出来,脑袋一耷拉,往旁边一歪,呼噜立马就响起来了。
见高大壮醉得彻底失去意识,根本没法按原计划行事,陈青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可惜了,幸亏早有预案。〞
随后她从棉祆里拿出一条穿过的内裤,又把收集好的血水抹在她认为该抹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她便趴在了高大壮身边。
鼻尖萦绕着高大壮嘴里呼出的难闻酒味,她胃里一阵翻涌,却只能强忍着——为了计划,必须撑下去。
高大壮一直昏睡到第二天早上,陈青大半夜都在盘算后续计划,天快亮时才昏昏沉沉睡去。
率先醒来的高大壮,一眼看到光着身子的两人,顿时惊得浑身僵硬,猛地坐起身,失声大喊:“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他的惊呼瞬间惊醒了陈青,她立刻按计划行事,将自己的“受害者”身份给演好。
她先是猛地坐起来,“啊”地叫了一声,慌乱地用手一时捂着这,一时遮着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可她的双眼始终从指缝里偷偷观察高大壮的反应,立即地带着哭腔问:“大壮哥……我……你……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