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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酉时过半。
宁静如水的殿内忽然传来一道重物落地之声,紧接着衣料摩挲声闪过,方传来男子显然是低声讨好之音:“我看看,可还痛了?我的错..嗯,我认罚,阿浥让我看看可好?”
“滚——”
可任凭他怎样温言软语,回应他的却只有这一个滚字。
被踹下床榻,又挨了训的仙尊大人对此丝毫不觉得落了面子,他反倒是有些沾沾自喜,眼里的餍足毫不遮掩。
他赤着双脚,仅着里衣站在床前,张口语气极为可怜道:“阿浥若是气不过,打我一顿可好?”
苏厌浥满眼愠怒,见他这副模样气便不打一处来,几乎是咬牙道:“滚出去!”
细听之下,他声音如同是吞了沙砾,沙哑极了,不复先前悦耳。
纪昭珩抬手,掌心赫然多了一杯温水,他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床沿上:“阿浥喝些水。”
这是他今日一早趁着这人睡下时备下的,水里放了花蜜,既润喉,又清火。
或许是深夜露重,两人开了窗子在窗边玩耍的缘故,苏厌浥倒真有些受了风寒,嗓间干涩难受的紧,他狠狠瞪了纪昭珩一眼,抬手去接那杯水。
只是他一抬手,裹在身上的软毯也因此滑落,从肩头到手臂点点星痕如雪中红梅一般绽于纪昭珩眼前......
杯子已经握在手中,苏厌浥眸中恼羞之色却更重了,纪昭珩这厮给自己穿的人模狗样,却任由他赤身而卧。
这般想着,他另一只手抬起,妖力卷起床上的长枕向纪昭珩砸去。
柔软的枕头砸在身上不痛不痒,纪昭珩接过它顺手搁在地上。
接着是空了的玉杯,和扑面而来的软毯。
纪昭珩被挡住视线也不过是一瞬间,等他再次看向苏厌浥时,那人已然穿上外袍,只是从凌乱的领口却还是可以窥见绯色蔓延。
见他直直盯着自己,苏厌浥拢紧敞开的衣领,偏过头去:“滚出去!”
昨夜的纪昭珩不知是犯的哪门子邪病,让他此刻想想还觉得犯怵。
此刻他语气虽凶,于纪昭珩而言却是没有威慑力的,他反倒是含着一汪笑意开口:“可是阿浥碰一下就抖,亲一下便留下这印记,又怎的能怪我?”
听他这般混蛋话都能说得出口,苏厌浥抬手妖力挥出,却被纪昭珩轻易化解。
他整个人再次凑到苏厌浥面前,握住他的手扣紧后方轻问:“还难受吗?我给阿浥按按。”
说着,他一只手已经摸上苏厌浥的后腰处,掌心带着灵力覆了上去。
今早苏厌浥歇下之时,他便已经为他按揉疏通过一遍这酸软之处,否则这人此刻醒来也不会有这般精力。
苏厌浥倒是想推开他,只是方才被他钻了空子,这人手法娴熟,伺候的他浑身舒爽,一时倒是懒得将人推开了。
见他态度缓和下来,纪昭珩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口中却继续轻语:“今日抽签我已为阿浥准备好,与桑修他们一队可好?若是阿浥不喜,可以换。”
他倒也是知道昨夜他胡闹,耽搁了苏厌浥今日的“正事”。
现下这个时辰,抽签早已结束,明日最后那场比试便要开始了。
闻言,苏厌浥闭着的眼睛只是轻颤了颤,并未说自己是否满意。
他不开口,纪昭珩只当他是满意的,掌下动作更轻了些,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时连呼吸都不自觉停了下来。
苏厌浥不知道他眼尾红痕未退,即便是恼羞之时,眼波流转间的春色也是撩人十足。
纪昭珩目光就像是缠绕的藤蔓一般牢牢锁在苏厌浥身上,眼底翻涌着细碎的偏执,连掌心动作都不自觉地停了下来,引得苏厌浥不满睁眼看过来,唇上却被温热的触感所覆盖.......
.......
次日,太微殿前广场处,各家子弟已聚集于此。
而广场南侧,矗立着三层玉石雕筑而成的观景台。台上纪昭珩正端坐于首位,在他左右两边各站着纪云霄与沈星澜。
而第二层观景台上,则是正坐着本门戒律长老严桓与护宗长老宁守岳。依次往后则是另外四门长老与如同陆承颜这般来此凑个热闹的。
再往下一层,便是他们带来的人与太微宫各峰重要弟子。
而此刻,负责此次仙门收徒大比的秦州正于台上再次明确比赛规则。
此次比赛实行的是淘汰制,他们五人一队,共有二十四队,两两对决,一刻钟内决出胜负,胜者晋级、负者淘汰,最终留存的小队再拆分为单人赛,决出最后的二十个名额,才是最终胜者。
广场正中设有擂台,擂台正上方高悬着无妄签简,简中灵签上篆刻着众人姓名与小队编号,抽到的对手是强是弱,就看自身运气了。
人群里,桑修与苏厌浥站在一处,将声音压的极低问他:“前辈,你昨日怎没来抽签?”
听他问起这事,苏厌浥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随后他冷着脸,同样低声道:“不该问的别问。”
桑修眼珠子转了一圈,笑意里带了几分打趣开口:“我还以为前辈你今天不会来了呢。”
先前苏厌浥唬他玩呢,他当时未曾反应过来,可晚上躺在床上仔细一想,倒也是琢磨出一丝不对劲来。
以那仙尊对这人毫不遮掩的态度,两人分明是早就有一腿。
所以这人口中所谓的攻打太微,分明就是在逗他玩。
昨日抽签,别人都是五人一队,独独他只有三个队友,他不用深想,很快就明白自己队伍里的那个名额是要单留给这人的。
桑修这话虽然压的极低,别人听不清楚,与两人站在一处的褚峯倒是听见了,只见他凑了过来,同样也将声音压得极低问道:“你叫他前辈?他也是炎阳堡弟子?”
他这么一问,另外两人也将头凑过来,瞪着同样好奇的眼睛看向桑修。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最先爬上来的兄妹俩,二人与那对双生兄弟一般,皆是抽到了一队,而褚峯则是那位天渚国七皇子。
他口中的炎阳煲,正是桑修混入的宗门。
也不知是不是缘分,这四个人都是极其健谈之人,自打他们分在了一处起,那四张稀碎的嘴就没有停过。
见他忽然发问,桑修像是这才想起一般,对褚峯随意敷衍道:“我们叫着玩呢。”
随后他对苏厌浥则是换了一副语气,介绍起另外三人。
昨日抽签过后,桑修倒是没有换地儿,另外两人则是过来同住一处。
今日他们也是早早地在广场集合,可苏厌浥是姗姗来迟的那个。
这比赛都要开始了,他连另外三个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