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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傻乎乎的如此好骗,苏厌浥玩心过后,倒也不忘正事,于是干脆问道:“你混入此地作甚?”
他可没有忘记,这小子一心想要走歪魔邪道,半分也不像正经人家出来的孩子。
听他问起,桑修同样也想起了自己的正事,当下正要作答,却见屋内灵光一闪,银衣玉冠的仙尊大人现身于两人面前。
桑修即将脱口的话被打断,他微微瞪大双目,坐在原地不敢动弹,也不敢贸然开口。
他可不会笨到以为这位仙尊大人是来寻自己的。
果然,纪昭珩连半分眼神也未曾分给他,神色一片淡然看向苏厌浥,温声开口:“阿浥,该回去了。”
所有通过幻境考核的弟子出现在广场后,清风殿内的众人便各自散去。
是以,他先一步回了珩云殿,久等这人不归,生怕道侣自此同他分居两地的仙尊大人马不停蹄便赶来了这处。
见纪昭珩会来此,苏厌浥倒是并不意外,他手中把玩着面前的杯子,语气淡淡道:“你来作甚?”
纪昭珩语气是不变的温和:“接阿浥回去。”
“不去,我就在这住下。”
说着,苏厌浥不自觉的打量了一眼屋内陈设,眼底隐隐透着一股子嫌弃。
此地作为外来弟子们的临时居所是十分合格的,可与他住惯了的珩云殿相比,那自然是云泥之别。
苏厌浥为人极为挑剔,从他踏入这处院落起,就没有动过要在这里住下的打算,即便是一夜也不行。
此刻如此说,不过是有意刁难纪昭珩罢了。
只是他口中那些不中听的话,纪昭珩素来是有办法轻易便化解,他上前一步,握住苏厌浥的手,从他手中取下杯子轻置于桌上,不紧不慢开口:“我温了酒,又煨了鹿筋,还有三两小菜,为阿浥庆祝可好?”
他也不说庆祝什么,可如此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让苏厌浥本想推开他手的动作停了下来。
也就是这么一失神的功夫,纪昭珩已然揽上他的腰,淡青灵光闪过,两人一同消失在桑修面前。
留在原地的桑修像是这才知晓自己是可以呼吸的,他长出了口气,看了一眼偌大的屋子,一拍脑门,苦闷道:“忘记问前辈了!”
这两人那见不得人的关系他可是早就知晓的,因此见了纪昭珩的举动自然是不惊讶的。
而苏厌浥这才回过神来之时,已然是与纪昭珩一道儿回了珩云殿。
双脚踩在院中的玉石小道的瞬间,他一把推开纪昭珩,转身向秋千走去,面上浅薄的一层绯色蔓延开来。
他侧身坐下,故作镇定地对血蝰勾了勾手指开口:“过来。”
血蝰本就是与银蛟在此岸旁玩耍,闻着动静它摆动着身子向苏厌浥爬来,却在半道上被一道灵力制住。
苏厌浥见此不满地看向纪昭珩,可那人却行至他面前蹲下身子,面色极为严谨开口:“阿浥想来不知,我回来时见它在泥中打滚。”
他这话一出,血蝰那双竖瞳骤然瞪圆了,尾巴尖尖儿忍不住蜷缩成一团。
苏厌浥也没想到纪昭珩会这样同他告状,目光下意识便看向池边不远处的灵草丛中那一摊泥水。
随后他微微眯起双目,打量着显然是虚心的血蝰,慢悠悠开口:“它泥中打滚你为何不制止?”
“......”
饶是巧言善辩的仙尊大人听闻此言一时间也不免语塞起来。
苏厌浥眼皮轻抬,睨了他一眼,又继续道:“它不服管教,定然是你教导无方。”
这话说的属实蛮霸,血蝰向来是随了主,对纪昭珩从不畏惧,仗着有他相护,每日都是自认为凌驾于这一院子活物之上的。
且他确实是实打实的护短,尽管口中嫌弃万分,这一院小的,也不允纪昭珩多管半分。
纪昭珩倒也觉得心中委屈,眸中涌起一缕可怜哀伤的神情,悻悻开口:“阿浥如此悍然无礼,倒是叫我好生为难。”
可他那只十足好看的手不抓些什么就会痒痒似的,口中的话还没有落音,便已经抬手抚摸上了苏厌浥的面颊。
苏厌浥将他的手拍开,冷冷地哼了一声:“你何时见我无礼?”
此刻与这人耍起了嘴皮子,他倒是全然忘了这人先前所说的温了的酒与菜肴。
被拍开了手,纪昭珩面色如常,未有丝毫变化,眼中的委屈却已化作笑意,他起身,抬手取下苏厌浥头顶的银簪,银冠顺势落在他的另一只掌中,面前人那一头墨发也随之倾斜而落。
流月可遮掩形貌气息,随主人所愿而幻化出虚假的容貌来,是个不可多得的灵器。
可假的终究是假的,若是修为高深之人有心探查,轻易便可破了这幻象。
纪昭珩将银冠收起,却摊开掌心将流月递给苏厌浥,在他恼羞成怒之前开了口:“是我多嘴,阿浥罚我便是。”
恰逢这时,院中一道清风吹来,苏厌浥散着的长发被凌乱吹向纪昭珩,他抬手,柔顺的发丝从他指尖划过,他立刻顺从本能,将其握住。
对纪昭珩的莫名之举,苏厌浥蹙眉问道:“你有疾否?”
细看,他眼中倒是有一丝愠色,这人莫名其妙便解了他的发冠,害他此刻一副不恭之态。
他虽不讲究那些虚礼,可到底也是个要面子的,此刻院子里可不止他们两个活物,别处还瞪着两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呢。
纪昭珩可看破流月的玄机,因此,此刻的苏厌浥在他眼中与先前幻境之中的并无区别。
可他惯会装模作样,当下软了语气道:“阿浥那副模样我瞧着陌生,此处无外人,阿浥何不以真面目示我。”
闻言,苏厌浥狐疑地打量他片刻,满目探究开口:“难不成,以你的修为还能看不破?”
纪昭珩满脸茫然,微摇了摇头:“看破什么?”
说着,他松开手中的那一缕发丝,转而绕至苏厌浥身后,轻声道:“我再为阿浥束上便是。”
可苏厌浥却无心去听他说了什么,而是低头看向手中的流月,眼底狐疑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