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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底的悸动只不过是瞬息，哪怕心思百转千回，苏厌浥面上也是丝毫未显。
纪昭珩背对着他而立，自然不知晓苏厌浥此刻心中所想，他双眼只看着纪云霄，眼中并无冷硬，全然是一副包容之色。
纪云霄垂着脑袋，在心底将纪昭珩的话逐字逐句回想一番，双唇抿得更紧了。
他不开口，沈星澜干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该说何话是好，而纪昭珩显然是在等他想明白。
一时之间，大殿之中寂静的落针可闻。
不知是几许过去，纪云霄这才抬起头来，他眼中的惊疑与迷茫已被坚定所代替，握剑的手，指节泛白，口中却还是坦言道：“师尊，弟子没有资格站在高处评判他人，可弟子明白，自古正邪不两立，您为仙尊，于情于理都不该与这妖人搅到一处。
邪魔歪道者，自古以来皆不会有好下场，他若不是魔君，又怎会引来围杀之祸？”
这话一落下，沈星澜的呼吸瞬间止住，他看向纪云霄，下意识便想抬起手来，可随后又讪讪放下。
纪昭珩原本温和的神色瞬间沉下来，眼底隐隐泛起了冷意，语气也冷了几分开口：“妖人？纪云霄，为师便是这样教你口无遮拦，冒犯他人？”
“弟子不敢。”
听他确确实实动了怒，纪云霄心底一沉，立刻跪了下来。
他这么一跪，沈星澜也不好独自站着，只好随他一同跪了下来，双眼之中满是无奈。
师尊与师兄此刻剑拔弩张，他轻易不好插嘴，却又不忍见两人真的为此事而口角争辩，免得伤了师徒情谊。
正当他心中焦急为难之时，不经意间抬眸，却见苏厌浥正抱着双臂，满眼玩味，显然是一副看热闹之态。
沈星澜心口顿时如同被噎着了一般，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自家师兄曾说过的话，这人当真像个狐狸精似的，此番争论因他而起，他却还有闲心看起了乐子。
纪昭珩目光落在纪云霄身上，却挥袖之间将沈星澜托起，冷硬的话一字不差落入纪云霄耳中： “不敢？你有何不敢？方才为师所言，你扪心自问，可曾听到心里？”
纪云霄仰着头，神情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看着纪昭珩，丝毫也不愿意示弱开口：“师尊方才所言，弟子认可，可弟子认为您不该袒护他，他更不应该留在太微宫中，请师尊将人逐出山去，莫要再与此人纠缠。”
他知道这世间恩怨，并非只能论一方的过错，可不管魔宫与那些人有何过错，皆是他苏厌浥一人之事，万万不该扯上自家师尊。
再者，即便是有仇怨，依苏厌浥所行之事，也属实过于极端，若是人人效仿，往后仙门岂有宁日？
他深知自家师尊如何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不过是有心袒护那人罢了。
越是如此，他便越是担忧，唯恐日后苏厌浥闯下祸来，连累自家师尊受苦。
而他不知，他这般耿直的性子倒也没少连累沈星澜为他忧心，此刻听着他的话，沈星澜知他脑袋是转不过弯来的，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苏厌浥，盼他能出言帮上一二。
苏厌浥倒也无心去看什么师徒对峙的好戏，起初见纪昭珩训起徒弟来头头是道，他一时觉得有趣，这才多看了几眼，此刻倒也不想真的见两人因他而反目，索性便开了口：“呵，本君的去留，轮得到你指手划脚？”
纪云霄没想到他竟然还好意思开口，当下反驳道：“你...”
然而他口中只吐出一字，苏厌浥便语气不屑，又极快开口：“你什么你，没教养的臭小子，你师父都得唤我声魔君大人，论辈分，你怎么的也得称我声前辈，有你这样跟前辈说话的吗？”
“你，无耻魔头！”
纪云霄对他本来就有怨气，此刻听了这话，一时间也顾不得纪昭珩在场，气上心头，脱口便出。
沈星澜蹙眉上前一步，正要开口，便听见苏厌浥那张嘴像是淬了毒一般，唇瓣张合间尽是冷言讥讽：“呵，魔头？那又如何？你师父偏偏就痴迷我这魔头。”
说着，他从身后将手搭在纪昭珩肩上，整个人像是忽然没了骨头似的，紧紧地贴着纪昭珩，在纪云霄因愤怒而瞪大的目光下，掩着唇笑道：“啧啧，本君看你倒像是个木头，孤寡已久，见不得他人情宜缠绵，所以处心积虑想找茬是吧？
本君看你这样子，也不像是会得姑娘家喜欢，早知如此，何不去修无情之道，也免的日后孤寡，老来悔意缠身，乱了修行。”
“噗——”
到底还是定力小了些，沈星澜一听苏厌浥这番阴阳怪气之言，顿时笑出声来，随后他面色一紧，满眼无辜看向纪云霄，小声道：“师兄...”
这倒也不怪他，自家师兄向来是一本正经，从不近男女之色，门中倾慕于他的师妹们可不少，也有暗中隐晦表露心意的，可偏偏师兄不解风情，便如同这位苏前辈所说，活生生是个木头。
被如此羞辱，还是当着最在意的两人之面，纪云霄顿时之间只觉得整个人气血上涌，他立刻站起身来，咬牙着，半晌才道：“你....不知羞耻！有本事我们打过！”
苏厌浥撇了撇嘴，眼波流转之间尽是狡黠，却故作矫揉，几乎是捏着嗓子开口：“纪昭珩，你徒弟好凶哦。”
话音落下，他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目露挑衅看向纪云霄。
而与此同时，纪昭珩终于神色淡淡地开了口：“云霄。”
纪云霄闻声看向他，他以为师尊是要包庇那人，想来是要教训与他，眼中顿时多了一抹委屈，可不料，纪昭珩语气虽冷，却是同他道：“你如此定力，日后怎堪大用，塔中藏书，皆抄上一篇，不抄完无需见我。”
纪云霄一愣，随后颔首：“是，弟子遵命。”
他此刻也反应过来，自己方才何尝不是乱了分寸，竟被这人三言两语撩拨起了怒火。
见他面色平复，纪昭珩又再次道：“为师的私事，与你二人无关，往后无需再提。”
他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将苏厌浥归咎于是他的私事。
纪云霄倒是没有放弃想要驱逐苏厌浥下山的想法，他还想再规劝，却只见眼前青光闪过，纪昭珩的灵力裹着他与沈星澜一同出了殿外，而珩云殿的大门，也在瞬间紧紧闭上。
两人面面相觑，沈星澜无奈耸了耸肩，面露轻笑道：“师兄，请吧。”
纪云霄面上没什么表情，看着紧闭的殿门，沉默片刻后他转过身来。
可走了不过几步，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停下身来，转头看着沈星澜，极为严谨开口：“你日后少与那姓苏的混在一起，免得被他带坏。”
“啊？”
沈星澜一脸无辜之色摸了摸脑袋，他何时与苏前辈混在一起过？即便是他对那位前辈甚有好感，师尊也从不允许他们私下里有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