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魇城内,苏厌浥与纪昭珩一身黑袍行走于长街之上。
他们这副模样,若是行走于凡间城镇,必然是要引来他人注目的,可在此地,却是再平常不过。
这万魇城内,比他们穿着更为古怪的比比皆是。
苏厌浥入城后,目标十分明确,很快便寻到一家丹铺。
这家丹铺没有别的名字,也没有牌匾,此刻正关着门,若不是门边墙上插着个破旧的旗帜,旗帜上歪歪曲曲绣着丹铺两字,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做什么使的。
苏厌浥抬手便推开门,只见铺子里一片昏暗,并未燃灯。
此刻因他推开门的缘故,倒是有些光亮洒进来。
无需多看,他便向柜台处走去,还不等他靠近,便有一道慵懒的男声传来:“需要什么自己拿。”
闻言,苏厌浥勾唇,沉声道:“收铁古鸟羽吗?”
片刻的静默过后,柜台后一只手探了出来,它抓住柜台墨色的边缘,显然是在借力。
很快,一颗脑袋探了出来,看见面前久未相见的故人后,他明显双眼一瞪,骤然拔高了声音开口:“小浥子?”
“闭嘴!”
苏厌浥面色一黑,此刻他恨不得拿根针将牟沧的嘴给缝上。
然而,他对面那人见了他却是十分开心的,立刻撑起手臂便想翻出来。
只是那人显然是忘了自己此刻这别扭的姿势,他人倒是翻出来了,剩下的躺椅却被他借力踹飞在墙上。
尽管早已见识到这人是有多么不靠谱,苏厌浥此刻还是忍不住扶额,他往后退了一步,很快便听到那人如同诈尸一般惊呼:“你也修成尸妖了?”
苏厌浥一听便知,必然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将自己“坠崖身亡”的消息带入了魔域。
对此,他虽然早有预料,可此刻听着牟沧的话,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将那多舌之人暗骂了一通,随后他冷冷的瞥了牟沧一眼方道:“你死了才能修成尸妖,我可还活着。”
他身后的纪昭珩闻言暗笑,果然,自家阿浥的这张嘴对何人都是同等公允。
牟沧瞥了他身后的纪昭珩一眼,口中却是假意哀嚎了声,故作伤心开口:“呜..怎么又提这伤心事!”
虽说他从不相信传言,可两界相隔,他心底终究还是担忧的苏厌浥的,此刻见这人好端端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也就放下心来。
苏厌浥并未错过他的眼神,却装作未曾看见,他知道纪昭珩这般骗骗别人倒还可以,可若是想要骗过牟沧,那是不可能的。
兴许这老怪物的年龄比他身后这位还要长久呢。
牟沧越过两人,门外挂上了休业的牌子,随后将门一关,熟稔地去勾苏厌浥的肩膀。
只是他还没有靠近,苏厌浥便退后了一步,浑身只写着生人勿近。
牟沧扯了扯嘴角:“多年不见,臭脾气还没改呢,不是为父说你,你这样子,日后哪个姑娘家能看上你,啧啧...”
说着,牟沧还摇了摇头,一副为此颇为烦忧之事。
听见为父二字,苏厌浥脸色更臭了,他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纪昭珩,随后冷着脸开口:“闭嘴,再乱说,我割了你的舌头!”
他此刻不由得怀疑,自己带着纪昭珩来见牟沧是不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多年不见,牟沧这厮还是没脸没皮,比之从前要更为聒噪。
牟沧的话落入纪昭珩耳中,他只当这人是在玩笑。
方才牟沧打量了他一眼,他自然是没有错过,同样,他也不动声色的打量过牟沧,见这人相貌普通,不足为惧,他便移开了视线。
苏厌浥这般口中淬了毒的话,牟沧听过不下百遍,他撇了撇嘴,挑衅开口:“你来啊。”
苏厌浥冷哼了声:“竖子不足为谋。”
牟沧:“.....”
片刻后,他似乎是没有听懂,继续开口:“我可是为你好,你出去打听打听,这鬼地方除了我,谁会这样关心你啊?不是我说啊,你怎么空着手就来了?礼仪廉耻呢?”
“聒噪。”
苏厌浥嫌弃开口,只是眼中却没有一丝不耐烦,同时,他抬手将一枚玉佩扔给牟沧。
纪昭珩眼神极好,一眼便认出,这正是那狐狸精与尸妖栖身的那枚玉佩。
牟沧顺手便接过,面上立刻露出笑来:“什么好东西?”
然而苏厌浥却不理他,而是径直向柜台后走去,站在墙边,他抬手在墙上熟练地摸索一番,只见那扇墙壁缓缓移开,露出一拱圆石门来。
纪昭珩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同踏入门中。
而牟沧连眼皮都未抬,只顾着研究起了手里的玉佩。
两人前脚踏入门中,那墙面又恢复原样。
纪昭珩压低了声音在苏厌浥耳边开口:“阿浥还未同我介绍,他是何人?”
起初,他以为苏厌浥是来寻酆烬相助的,毕竟外界寻不到这人的行踪,想来是在魔域之中。
今日来此,见不是那人,他心中其实是暗自欢喜的。
听他问起,苏厌浥语气如常,淡淡问道:“你可曾听过尸妖牟沧?”
两人虽然还未曾走远,但在这里说话也无需压着音,那墙上有隔绝的阵法,从里面听外面十分清晰。
可若是那外面想要听见里面的动静,只能破了阵法。
闻言,纪昭珩摇了摇头:“未曾。”
他看不透方才那人的修为,甚至连他是尸妖都未曾看出来。
如此便足以说明,那人的修为远远在他之上。
这般人物,少说也是活了上千年的,然而他却未曾听闻,恐怕比他想象之中的更久。
见他如此,苏厌浥心底略微有些失望,他与牟沧相识数百年,也仅仅只知道他是尸妖,对于他的过往,一概不知。
牟沧并不愿提及此事,他也就未曾多问。
后来于外界他倒是也曾打听过,可惜无人听闻过这么一号人物。
方才纪昭珩问起,他想着这人见多识广,想来应该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