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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桑修整个人僵住,寒意自脊背爬上来。
鬼目虎乃是大凶之兽,以人为食,那三只眼睛里所含的凶狠与杀气让人不寒而栗,到底还是个少年人,桑修哪里见过这般场景,当场便连话都说不出来。
苏厌浥见他这般无用,喉间溢出一丝讥讽的笑来,当下纵身跳了下去,他双脚踩在虎背上,抽出手中短剑猛地刺了下去。
随着短剑刺入血肉,苏厌浥眸色微变,不消片刻,便见剑下的鬼目虎化作一道血雾消丧。
而另一只却在此时猛地从他身后扑了过来,树上几人不由得惊呼:“小心!”
苏厌浥眼皮轻掀,像是不经意间往虚空看了一眼,动作利落而干脆的侧身躲开了那一扑,随后他手中的剑一挥,剑气化作流光斩断几人所待的树,逼得几人只得跳下树来,再次被那鬼目虎追的到处跑。
不止桑修几人被他这一手惊呆了,就连水镜之外,众人看着也是摸不着头脑。
唯独纪昭珩嘴角噙着笑,知晓他是看穿了一切皆是幻境。
苏厌浥的那一眼仿佛是穿过水镜,直直与他对视上,他抬手,面前案上的茶飞入他手中,待饮下正入口的茶水后,纪昭珩方淡淡开口:“这人,身手倒是了得。”
他忽然开口,在场的诸位长老皆是将目光投了过来,像是没有料到,他竟会主动开口。
唯独沈星澜眸色微带了丝诧异,随后暗自摇了摇头,悄悄将目光投向纪云霄。
果然,只见纪云霄正蹙着眉头看向水镜中的苏厌浥若有所思,他与沈星澜同样了解自家师尊,师尊方才语气里的得意虽说甚微,可他还是听出来。
“身手不错,品性不佳。”
一道沉稳的声音紧接着纪昭珩的话音而落下,大殿中骤然沉默了片刻,方有人笑道:“镇岳兄此言差矣,我见此子绝无伤人之心,倒像是已窥破玄机。”
这开口的正是云笈阁长老闵岩,而他口中唤作镇岳兄之人乃是真武殿戒律长老林镇岳。
虽说明面之上,五宗为友,相互扶持。
可仙门谁不知晓,太微宫独占鳌头,而云笈阁最为势弱,素来是那垫底的。
可偏偏弱亦有弱的好处,仰仗弱势,云笈阁在其他四宗面前惯会伏低做小,对太微宫,更是费尽了心思讨好。
闵岩此话分明是存了讨好纪昭珩之心,毕竟这殿中谁人看不出来,那玄衣少年下手属实狠辣。
可偏偏是这么个人,让素来不对他人置评的仙尊大人动了嘴皮子。
这让在场的众人不由得心中猜测,莫不是仙尊此次欲收徒不成?
毕竟自百年前,仙尊收下沈星澜后便再未收徒,可也从未放话不再收徒。
起初也有各门动了心思,欲将门中精锐子弟送上太微宫,可从未有人被仙尊看中眼,这还是他第一次在考验之初便主动提及他人。
闵岩的话误打误撞,倒也是说准了一二,苏厌浥确实看破了幻境中的玄机,可他同样看热闹不嫌事大,满心玩味只想给那几人招些麻烦。
林镇岳为人素来刚正不阿,门中谁人不知他铁面无私,且性子率直,眼中一点沙子也容不得,此刻听闵岩所言,他抬手猛地一拍桌子,冷声道:“便是你我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青阶幻境也是难以窥探其中玄机,凭他一个黄口小儿如何能够窥破?”
非他林镇岳看不起此等少年人,而是青阶幻境乃是太微宫建立之初便布下的,更有传言这青石阶梯本就是一件神器。凡是入了其中,受其影响、被困入其中者,若不能破了自己心中的欲,是怎样也出不来的。
倘若此人已经破了他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幻境立刻便会将他传出来,可那人显然不是。
闻言,闵岩撇了撇嘴,不欲与他争辩。
纪昭珩听着两人所言,不予置评,他目光一刻也未从水镜上移开,直至见苏厌浥一脚踹开那名唤万全的少年,抬手将短剑插入鬼目虎胸口,将其灭杀后,他抱着双臂,看向另外几人,唇瓣张合间,刻薄而又讥讽开口:“一群废物,你们都是哪家的?就这水平也好意思来拜师?我捉几只兔子来都比你们会躲。”
纪昭珩握茶的手不由得一颤,将目光移开了半分,心中不由得为自己辩解,他家魔君大人素来嚣张,可不是他惯的。
被骂了,除了万全和桑修外,其余三人皆是一脸愤怒,虽说方才这人救了他们,可又何尝不是这人让他们陷入险境。
如此来看,他们又何须要感激这人?
桑修在一旁不敢言语,他在苏厌浥手中是吃过亏的,此刻他也无须再去确认了,就在方才他已经确认过,这人确是他要寻的那人无疑。
不过他也不傻,知道今日自己若是敢多嘴多舌,这人非要割下他的舌头不可,如此也只好装起了鹌鹑。
而万全全然是被吓呆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刚才那鬼目虎只差一点便要将他扑入口中,与他年少时无数次的噩梦重合,以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
见他们瞪着自己,苏厌浥把玩着手中的短剑,他嘴角噙着笑,神色一片温和看着手中的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再看我就剜了你们的眼睛。”
几人并非没有见过世面,平日里在自家门中也算是佼佼者,可此刻还是不免被他吓住,一个个如同鹌鹑一般抿唇不言。
苏厌浥抬手随意一指其中一人开口:“你,带路。”
他所指那人显然是这一行五人中的头头,对于桑修这小鬼为何要混进来他也是好奇的,当然是要将人放在眼皮子底下。
被他指中那人虽不情愿,可又碍于他的淫威不得不屈服。
如此一来,原本是五人寻找出路,却多了个祖宗。
且不说他们心底如何叫苦,且说幻境之外,林镇岳见此场景,再次沉声斥道:“此子决不可入门,小小年龄便行事狠辣,究竟是何人教出来的?”
他所言落下,大殿之中一片沉默,也是此刻他们才反应过来,那少年穿着寻常便服,并无门派标识,且孤身一人,一时之间倒真是难以看出究竟出自何等门派。
而沈星澜绷紧了身子,眼神明显发虚,他不由自主觉得,苏前辈这般样子,分明与自家师尊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