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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生死游离之间,总会激发出无限的潜能,右护法与其手下倒也看出梁步的狠辣,无需商议,眼神交汇间,三人便统一战线。
那右护法深知,如今他们这条命,始终是掌控在苏厌浥手中的,他倒是不蠢,一边防备向自己攻来的梁步,一边大声道:“君上,我知道郤大人还活着,只要君上愿意放属下等人一条生路,属下愿如实告知。”
他口中的郤大人正是郤涉,这名字纪昭珩并不陌生,先前在万虚山,苏厌浥便问过阎丰此人的生死。
纪昭珩知这人是苏厌浥的护法之一,能让他第一时间关心生死,想来这人在苏厌浥心中的分量并不轻。
由此他也可猜出,此人必然是对自家阿浥忠心耿耿之辈。
否则,以阿浥的性子,又岂会在乎他的生死。
果然,纪昭珩这边心思在心底溜了一圈,转头便听见苏厌浥开了口:“你是在威胁本君?”
那右护法立刻高声应道:“属下不敢,属下等人只是想求一条活路。”
然而,梁步紧接着他的话,同样开口:“君上莫要信他,郤护法被阎丰那叛徒囚于寒水牢中,这是我等皆知之事,当初阎丰算计您,可是这姓戴的拿的主意。”
事到如今,他可不顾及什么往日情分,卖起这人来,十分顺手。
那右护法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中只暗骂蠢货,然而片刻后,他忽然听见耳旁传来一道声音:“戴兄莫恼,今日你我若想活命,不如联手共抗,这般下去只会两败俱伤,魔君心如蛇蝎,即便是你赢了,你当真以为他会放了你?”
戴正阳面色如常,眼神看向梁步,他知这人有一传音秘术,即便是修为再高深之人,也窥探不得。
见他不开口,显然是有配合自己之意,梁步继续同他传音道:“你我联手,舍了他们,我二人逃出,他日隐姓埋名,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修,总好过丢了性命。”
至于他为何不提他日报仇,那自然是他不敢想的,谁不知踏月魔君是何等睚眦必报之人,能在他手上活命,已然算是一号人物了。
他这传音秘术,苏厌浥与纪昭珩二人确实是听不见的。
见他们狗咬狗,苏厌浥满目睥睨,淡淡勾唇道:“你看,他们平日里可是兄弟相称呢。”
这话显然是对身后的纪昭珩说的,纪昭珩的目光从未落在那几人身上,闻言,他直白道:“求生无门,自是不择手段。”
苏厌浥勾起的嘴角并未淡下,却不再言语。
戴正阳并未过多犹豫,他知梁步所言才是上策,两人目光交汇,他装作是要与梁步掌心相对,却是运起所有功力,反手打向苏厌浥。
然而他这一掌飞出,却是打在一道无形的屏障上,苏厌浥连一根发丝都未曾动上半分。
那挡住他所有攻击的屏障是灵力所化,还不等他震惊此处竟然有仙门中人,便觉胸口一痛,他不可置信的低下头,赫然瞧见胸前穿过一只手来。
此刻他即便是在蠢,也明白了方才梁步是忽悠他的。
那人传音告诉他,趁着苏厌浥没有防备的时候,两人同时出手,那人措手不及之下,必会中招,他们两人便趁此机会逃离。
不曾想,梁步这厮实在奸诈,竟是骗他出手。
戴正阳面目僵硬倒地,即便是已然气绝,他也难以瞑目。
他手下两人被这变故惊住,还未反应过来,梁步手下那两人便已给了他们致命一击,顷刻间,三人皆已丧命。
活着的只剩下梁步与其下属两人,那两人深知梁步心狠,对他的话自然也不是全信,当下同时远离了他。
原来方才,梁步也同样给这两人传音入耳。
正当两人戒备之时,却见梁步忽然跪下,以头点地,哀求道:“君上,属下所为皆是受阎丰之命,若是君上不愿放属下一条生路,属下愿以死谢罪,只求君上能够放过我这二位兄弟,当初之事他们一概不知。”
此话一出,那两人诧异地瞪大双眼,他们全然没有想到,梁步竟然会是为他们求情。
一时间两人不由得愧疚起来,细想来,梁步对他们确实不赖,他们不应该猜忌于他。
心下感动,两人立刻上前,几乎同时开口道:“护法大人。”
只是还不等他们靠近,苏厌浥便语气玩味开口:“好啊,只要你自绝于本君面前,本君自会放了他们。”
“好。”
梁步没有丝毫犹豫,他捡起地上的刀,站起身来。
那两人已然来到他面前,当下欲阻止他:“护法,不可!”
然而,回应他们的却是眼前寒光闪过,两人只觉得脖颈处一凉,有什么鲜红的东西喷涌而出。
他们瞪大双眼,几乎要将眼珠子瞪出来,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指向梁步,在那人冷漠阴险的眼神下,早已断了的喉咙,再也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梁步握紧手里的刀,转头看向苏厌浥,面上已然换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恭声道:“君上。”
然而,苏厌浥却并未搭理于他,而是问了身后的纪昭珩:“这场戏,好看吗?”
“阿浥安排的,自然是妙极了。”
纪昭珩声音轻柔,与他此刻伪装出来的模样一般无害。
这戏究竟好不好看,他其实并未细看,站在苏厌浥身后,他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落在那双白皙的耳上,亦或是颈后。
明明那六人相斗极其吵闹,可他却是一直置身世外的,仅仅只是看着苏厌浥的背影,他已然如同陷入了桃园一般。
苏厌浥可不管他是什么心思,既然已经看过了戏,那自然就要清场了。
他右手轻抬,弯月顿时现于掌心,刀身久未饮血,闪烁的寒光都透着几分饥渴之意。
这下轮到梁步瞪大双目,眼中惊恐浮现。
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将手中的刀横在胸前,咬牙道:“君上说过,饶属下一命。”
苏厌浥目光盯着弯月,另一只手抬起轻抚刀刃,随意且慵懒道:“本君还说将魔宫赠你,你信吗?”
话音落下,他不等梁步开口,便已闪至梁步眼前,梁步出于本能再次后退,可后退无路,他眼中一狠,当下运起功力迎了上去。
苏厌浥身形快如闪电,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已然来到梁步身后,而弯月更是划过梁步颈侧,旋转一圈后,回到苏厌浥手中。
再看梁步,已然人首分离。
喷涌而出的鲜血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苏厌浥缓缓抬头,对纪昭珩残忍一笑道:“纪昭珩,你可看清楚,这才是真正的我。”
说着,他抬手,指腹拭去弯月上的血迹,神色却是漫不经心,眸?平静得如同不过是随手折了路边的野草一般。
听闻此言,纪昭珩面上神色丝毫未变,嘴角缓缓上扬:“巧了,双华饮的血,不比弯月少。”
听他这样说,苏厌浥脸上露出慢慢浮现起玩味的笑来,那双血色未尽的眸子盯着纪昭珩:“仙尊大人这情情爱爱的游戏还没有玩够吗?”
纪昭珩抬脚,无视地上的尸体,踏着鲜血缓缓走向苏厌浥,轻柔却又坚定开口:“不够,我心悦阿浥,一辈子也不够。”
不足一步之遥后,纪昭珩停下来,目光与苏厌浥眼中未散的杀意交汇。
一人是冰冷刺骨的刀子,一人是足以融化冷刃的春水,眼波流转间,那一抹决绝终究还是抵不过春水浸透,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化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