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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厌浥的心虚太过明显,牟沧这等老狐狸又岂会看不出来,他眸中露出一抹了然,看了苏厌浥一眼,颇有些赞叹道:“会玩。”
他没想到,多年不见,苏厌浥这小子竟学会玩男人了。
看他这副模样,方才必然是在调情。
苏厌浥神色未变,可垂下的手却忍不住捏了捏指腹,他知牟沧是误会了,却也不解释,只冷声开口:“可还满意?”
他问的,自然是他送予这人的大礼。
牟沧闻言笑道:“满意..满意极了!”
说着,他自顾自的坐下,抬手挥袖,桌上便是热气腾腾的茶水。
苏厌浥同样行至桌前,却是在牟沧对面坐下,直白道:“我这次来找你,是要你帮我看看。”
说着,他伸出手来,却不明说究竟是要牟沧看什么。
纪昭珩跟在他身后,与他近在咫尺,却又堪堪止住,此等距离,若是留心便会发现,早已超出了主仆,属实亲近太过。
苏厌浥不知是早已习惯,还是忘了自己那不喜他人近身的癖好,对此竟是毫无察觉。
原本正漫不经心倒茶的牟沧一听立刻放下手中的茶壶,抬眼看向那只手腕,瞬间正色起来,立刻便将手覆了上去。
同时问道:“可是受伤了?”
不怪他如此紧张,是他知晓,苏厌浥是绝不会主动提出让他看诊的,若是如此,那必然是这人遇到了危及生命之事,已然是走投无路。
片刻后,牟沧神色松了下来,没好气地拍了苏厌浥手心方道:“你壮的像头恶翼虎,能有什么问题!”
话音未落,他便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抬眸看过去,只见苏厌浥身后,那个将自己包裹严实的人正露出仍旧是垂首,方才的一切仿佛是他的错觉。
牟沧在心底轻啧了声,虽说他看不穿这人的修为,却也能看出这人并非魔修。
一开始,他确实不明白苏厌浥为何会将这么个人带在身边。
后来,他以为这人是苏厌浥的“男宠”,此刻看来嘛,自家义子恐怕是惹上了什么脱不了手的“麻烦”。
听他如此说,苏厌浥神色一怔,随后狐疑道:“你医术不行了?”
此时,他才忽然想起,被他忽略的一件事。
以这老东西的修为,应当第一眼就能看出他修为被封之事。
可显然,从两人会面到现在,牟沧并没有看出来他身上有任何不妥。
此刻他不由得怀疑,这老东西是不是越活越回去。
闻言,牟沧脸色一沉,他猛的拍了拍桌子,大声道:“小王八蛋,你可以质疑你老子的人品,但是绝不能质疑我的医术!”
“......”
苏厌浥看着他,抿唇不言。
片刻后,他低下头来,掌心试图运起魔气,可看着自己白皙的掌心,他眼中闪过迷茫。
牟沧的医术确实不容置疑,当初这人将他从黑魂林捡回时,他只余半口气,可在这人手中不过三个时辰,他便恢复了生机。
见他这般,牟沧一眼便知道问题是出在了哪里。
苏厌浥并非那种会无趣时寻他开心之人,他既是为寻医而来,那必须是身体真的出了问题。
这小王八蛋最在意的就是他的修为,此刻能让他露出这副神色的,那必然是修为出了岔子。
可方才他探查之时,这人身体如常,修为甚至比离开之时要更为精进了。
如此一想,他道:“你的修为...”
苏厌浥眸色阴郁,几乎是咬着牙道:“不知是何缘故,封住了。”
闻言,牟沧眼中满是诧异开口:“何人所为?”
方才他一点也没有看出来这人的修为有被封之势。
“无人。”
看见他眼中毫不遮掩的诧异之色,苏厌浥心中早已凉透。
以牟沧的医术都看不出来是何问题?那他又当如何?
他早已不怀疑是纪昭珩所为,毕竟那人都肯立下天道誓言。
当得知不是纪昭珩所为时,他心中其实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只是不愿意承认。
或许,那个他最不愿意承认的猜测,或许才是事实。
听他如此失落的语气,纪昭珩满眼心疼,恨不得此刻便将人拥入怀中。
他追寻苏厌浥如此之久,自然是知晓这人是有多么在意自己的修为。
可凭他的本事,偏偏也看不出来,这一切究竟是何缘故。
只是他看不出来,或许有一个人可以。
如此一想,纪昭珩沉下心来,欲等牟沧离去再同苏厌浥提起。
听了苏厌浥的话,牟沧却并没有急着开口,他拿起桌面上的茶,顺手便送入口中,可心里却是在思索着一事。
当初他之所以会救苏厌浥,并非他善心发作,而是这人血脉属实奇怪,于黑魂林之中身中数毒却仍旧是还能活着。
那种情况,即便是修为有所成的魔修,也是绝对扛不过一个时辰的。
可他暗中盯了一日,这小子身受重伤,又中了数种魔兽的毒,却还是能撑着一口气杀了想要吞食自己的巽豹,直到最后力竭倒下。
那时他出手救下这人,其实不过是想探究清楚。
后来他也确实有过一段时间将人当做了药人来养,这也是苏厌浥不喜他为自己诊治的缘故。
所以此刻,牟沧不由得怀疑,苏厌浥这状况是不是和他那古怪的血脉有关。
毕竟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哪个魔修能够不惧黑魂林深处的魔瘴与各种兽毒。
他此刻所想与苏厌浥心底的猜测显然是撞到了一块。
苏厌浥知道自己异于常人,这是他藏在心底,从来不能让外人所知道的秘密。
即便是牟沧,所知晓的也不过是一星半点。
此时他抬头,刚好牟沧也看向他,两人目光撞到一处,皆看出彼此眼中的深意,却谁也没有明说。
两人皆是深知,这个秘密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
此刻,于牟沧而言,站在苏厌浥身后的纪昭珩是外人。
而于苏厌浥而言,那秘密是不能说出口的,更不可能让纪昭珩知晓。
纪昭珩看在眼中,藏在袖间的手骤然紧握成拳,他在意的不是苏厌浥有秘密而不告诉他,而是这个秘密是自家阿浥与别的男人共同知晓的。
对于自家道侣的过往一无所知,这让他心底升起一抹浓浓的无力感。
像是一坛子混上了油盐酱醋的烈酒,被他一口闷下,卡在喉间,吞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