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一番肺腑之言,苏厌浥并未开口,只低垂着眉眼,看向双华。
双华似有所感,剑身嗡鸣了声,发出道极淡的紫光。
苏厌浥眸中微颤,心中极为震撼,却并未表明。
他一眼便看出,这并非普通魔气所散发出来的灵光。
世人只道是魔修便要人人喊打,殊不知,魔修之中也是分等级的。
如他这般,便是正统魔修,可将灵力转化为魔气为自己所用,以此来达到修行的目的,入魔域而不受魔气侵害。
还有一种便是走了捷径,或使用采补他人生气的法子,亦或者是强夺他人修为,用他人性命来铺就自己的修行之路。
可无论是这两种哪一种,他们皆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在最初,他们皆是人。
然而,在魔域之中,一直都有一个传言,魔域真正的主人是属于魔族的。
那是一个强大的种族,他们生来便是魔,体内蕴含着强大的魔气,无需修行,便可是掌控一界的霸主。
只是数万年前的那场大战,这个种族消失于天地之间,留下的只有破败不堪的魔域与一些灵智残缺的魔兽。
后来有人引灵气入体为修仙者,自然也就有人为修魔者。
随着世间斗转星移,魔域内住进了大量的修魔者,再也没有人会记得从前的魔族,只有一些魔兽留有残存的传承记忆,从它们口中,苏厌浥听到过关于真正魔族的传言。
传言中,上古魔族以紫色为尊,所使用的魔气本色也为紫色,颜色越深,便代表修为越深。
而他们如今所使用的魔气本色,是为墨色,单从颜色上看不出任何分别。
因此,此刻见了那紫色光华,他心中震撼无比,传言是真,可传言中,上古魔族不是早已灭族了吗?
为何会存在于纪昭珩的识海之中?
这一切念想不过是在心底瞬间闪过,他面上并无异样。
可对他熟知如纪昭珩,又岂会看不出来他此刻眸中的异样。
于是他问道:“阿浥认得这魔气?”
听他如此,苏厌浥沉默片刻后,终究还是开口:“你可知上古魔族?”
纪昭珩微微颌首应道:“有所听闻,传言上古时期,神魔两族曾在这片大地上有过一战,后来以魔族战败收场。”
实则这并非听闻,而是太微宫历代宗主口口相传,并有密卷记载之事。
只是更多的细节他不能说,他接位之时曾在师尊面前起誓,要守住太微宫的秘密,直至传位于下一任宗主。
至于这个传言仙门之中无人不知,从他口中说出,倒也不算是破了誓言。
苏厌浥淡声道:“我见这魔气倒像是。”
他并未明言,想来以纪昭珩的聪慧,自然也是能够听得明白的。
纪昭珩听后,自然是明白他话中之意,他先前便知这股魔识不简单,不过却也没有认出来这与上古魔族有何关系?
他并未见过上古魔气是何模样,可也曾看过密卷记载,曾提及魔族以紫色为尊,自身所带的魔气自然也是如此。
可他所见,与苏厌浥不同,在他眼中,那股子魔气分明是漆黑如墨。
他自然是不怀疑苏厌浥的话,如此看来,应当是那魔识有意伪装,想要瞒天过海。
依密卷所记,世间不可能再会有上古魔族,因此,他先前倒是未曾怀疑。
此刻他倒是瞬间便想起八百年前的那场祸事,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
当下暗道:难道当年,师尊并未完全解决?
如此一想,他心下一紧,可面上却还是一副淡定之色,对苏厌浥笑道:“阿浥是担忧我吗?”
闻言,苏厌浥冷嗤了声:“呵,你的事与我无关,少自作多情。”
虽说此事与他无关,可这东西又确实透露着古怪,或许与魔或有关系,他这才多嘴一言,才不会是担忧这人。
可这一切看在纪昭珩眼中便是他口是心非,属实可爱的紧。
他低头凑了过去,轻柔的吻落在苏厌浥额间,轻触即止后,在怀里人动怒之前开口:“所以为了查明此事,我也得去一趟魔域。
今日我在此请求魔君大人相助,带上我走这一遭好不好?”
言罢,他嘴角抿着极浅的弧度,微微垂着眼,那双淡色的眸子里盛满了请求之意,让人看了,不忍心直白拒绝。
纪昭珩有一副极好的皮囊,那张脸上无论是作何表情都是赏心悦目的,明明是高山之上不染尘的积雪,此刻却化成了温热的春水,让苏厌浥不由得心间一荡,他移开视线,清了清嗓子,方道:“你既决意要跟,那便跟着,不过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魔域之中危险重重,他们最厌恶你这等仙门之人,若是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当心连骨头都不剩。”
他会答应,也是因为他本就甩不开这人,再者他也有些好奇,那魔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世间对上古魔族最为了解的,非魔域之中的魔兽莫属,将这人带上,也好解了他心头之惑。
“好,我会小心,一切皆听阿浥的。”
纪昭珩说着,再次握住苏厌浥的手,他眉眼含笑,如同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两人如此算是说定了,苏厌浥又要挣扎着起身,可纪昭珩却如同是未曾抱够,继续含着笑颜道:“阿浥,此去危险,你听我一言,如意双生镯本为法器,可破世间一切幻境,并非只作禁锢之用。
你戴上它,只当作是一防身的利器,若是实在不喜,待你修为恢复,我再解了另一只一同送你便是。”
他此话未落音,苏厌浥刚缓和的面色又冷了下来,顿时瞪着他:“你少诓我!”
纪昭珩知道他不会轻易相信,当下便将那镯子取了出来,诚恳道:“这是我师尊传下来的法器,绝不诓你。”
闻言,苏厌浥狐疑的看向那镯子,他不相信纪昭珩的鬼话,可这人也绝然不会将自己的师尊搬出来撒谎的。
若这镯子是前任仙尊纪无疾的东西,那不用想,必然是好东西。
既然是好东西,白送他岂有不要之理。
见他面色缓和,纪昭珩这才继续轻声道:“阿浥,你信我,此物于你无害。
更何况接下来你我要同行,本就不分开的,我又何必骗你呢?
我只想你能够多一层保障,日后,无论何时,当你遇到危险之时,我都能够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
这话属实在理,法器这东西对苏厌浥诱惑极大,特别是长得好看,可以充当饰品法器。
这种看似毫无伤害,可实则关键时刻却可以是保命符的法器,是他想要的。
心中权衡利弊了一瞬间,苏厌浥便伸出手来,示意纪昭珩给他戴上。
它能够将这玩意取下一次,自然也就能够取下第二次,不过是个小小手镯,难道他还能怕了不成?
见此,纪昭珩嘴角扬起笑来,他满眼柔色再次将镯子给苏厌浥戴上。
这一次怀里人是心甘情愿为他戴上这定情之物。
他心中欢喜,只愿此生都不再摘下来,可却不知,终有一日,他不得不摘下此物,哪怕那时,这人已不愿取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