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很快进入村中,却未听见狗吠声,也未见有人走出草屋,黄晋忍不住小声提醒道:“公子,您可觉得此处有些古怪?”
黄文修闻言微微皱眉,下意识便道:“有何古怪的?”
可他虽如此说,心中却也觉得,此处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反常。
黄晋神色略带不安开口:“这村子里竟连只野狗都没有。”
他幼时是在乡野长大,乡野之间最少不了的便是野犬。
村口但凡来个人,整个村子的狗都要吠起来。
黄文修闻言并未开口,他指了指一处冒着炊烟的草屋,示意黄晋前去敲门。
这处草屋是离他们最近,屋外围着一圈石头与泥巴砌成的土墙,门外不远处,一棵粗壮的柳树正立于门前。
黄晋走过去,他刚抬手,便见院门是虚掩着的,下意识便将院门推开,这才又问道:“有人吗?”
回应他的自然是一片寂静,可看着那烟筒却是冒着烟的,隐约还可闻到饭菜的香味。
他当下便跨了进去,在院中环顾一圈,只见院中晒满了不知名的草药。
看这样子,倒像是个乡野大夫的住宅。
见他进入,黄文修便也同样走进院内。
黄晋又加大了嗓音,高喊了几声,仍旧是没有人应他。
他只好向冒着炊烟的厨房走去,进入只见灶中煮着吃食,却不见人影。
他心中嘀咕,难道是主人家出去了?
见此场景,他也只好退出来同黄文修说明。
听闻没有人,黄文修抬头看了看日头,如今已是正午,正是用膳的时候,想来是这家人有事临时离去了。
此处无人,那也只能再另寻他处。
他转过身来,本欲离开,可看着背后空无一人的院落,顿时愣住了。
黄晋自然也是看见,莫说院落中了,便是院门外,也不曾看见苏厌浥的影子。
他当下问道:“公子,那位宋公子呢?”
黄文修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他立刻向院外走去,黄晋在身后跟着他。
两人跨出院门,左右看了看,仍旧是不见苏厌浥。
顿时,黄文修不由得心间一紧,当下大声喊道:“宋公子!”
一边喊着人,他一边绕着院落向后走去,到了拐角处,忽地那一声宋公子卡在嗓中....
一盏茶后,那主仆两人再次回到了院落中,两人坐在一处方桌前,与他们一同而坐的还有一身着朱色襦裙的姑娘。
那姑娘一头长发用粗布利落的束起,仅在髻间插了只木簪,面上未施粉黛,却如清水芙蓉般,让人移不开眼。
黄文修目光飘忽,耳尖泛着红,不敢细看,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了过去。
那姑娘动作干净利落,抬手为他斟了杯茶,随着茶水而来的,似乎还有一股子若有若无的香味,让黄文修面色更是泛起了赤色。
院处,那棵高过院墙的柳树上,苏厌浥抱着手臂,倚靠在重重枝影之中。
他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只是漏出的那道目光,像淬了寒毒的刀刃般冰冷,在触及那女子的瞬间,又转为带着点探究的玩味,轻轻吐唇道:“有趣。”
在这尸妖身上,他竟看出了昨日那狐狸的气息,看来二者关系匪浅。
不过让他感兴趣的是,面前这女人分明是个尸妖,可体内却又有那狐妖的气息,那气息不是因相处过久而沾染上的,而是生来具有的。
只有含冤而死,且怨念极深的人,魂魄不愿离体,依附在尸体上,以怨气催动尸身不腐,甚至吸收阴气逐渐异化,方可形成尸妖。
可同样,尸妖常带着强烈的复仇执念,会攻击生前怨恨之人与任何的活人,吞噬他们的血肉,只带着一股复仇的执念而活,并无理智可言。
像这女子这般有自己意识,且会说话的尸妖,苏厌浥活了近千年,也只见过一个。
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他自然是要研究一番。
在他眼中,那女子是青面獠牙的尸妖,可在黄文修主仆二人眼中,这分明是个貌美可人的姑娘家。
这么闲聊了会儿,他已经知道这姑娘名唤药娘,父亲是位赤脚大夫,自幼随父亲长大。
然其父山间采药时不幸坠崖,至此留她孤苦一人,继承了父亲的医术,继续为村子里的人看病。
这姑娘的身世属实让人心生怜悯,黄文修一听便忍不住心疼,自然是一番宽慰。
见他同那个尸妖正聊的火热,苏厌浥眼中闪过一丝嫌弃。
这人一路走来,倒也是个老实知礼的,怎么现下见了个女子,就能迷成这样!
他看戏都看得有些无趣了,那尸妖却迟迟不动手,不知在顾虑什么。
自打那两人进入院内起,他便贴上了隐匿自身的符纸,那尸妖应当是察觉不到他才是。
此刻迟迟不动手,倒是十足的谨慎。
苏厌浥心中不由得高看了这尸妖几分,暗道它竟如此聪慧。
如此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那尸妖终于站起身来,对黄文修淡笑道:“今日天色已晚,黄公子不妨在此地歇下,明日再赶路。”
黄文修此刻脑子里面已经晕晕乎乎,听她说天色过晚,下意识便抬头看了一眼天,果然,只见已是日薄西山了。
他当下起身笑道:“如此便叨扰姑娘了。”
可心中却还是下意识觉得,今日这时间,怎过得如此快?
但是很快,药娘便打断了他,只见她面露淡笑,微微侧开身体开口:“公子,请随我来。”
随后她转身为两人引路,背过身来之时,眼中却是一片贪婪与阴冷。
那股让她畏惧的气息一直都没有再出现,她猜测,或许是当真离开了。
再者,她已饿了多时,实在是难以在忍受,这送上门来的血肉,她若不用,岂不是白白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