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沈星澜心中担忧,可该来的还是要来。
他那位眼里容不得沙子的师兄如期归山,而此时,他那素来靠谱的师尊,还不知去向。
宗门外,乾坤柱下,沈星澜已候在此处。
他等了不多时,身着绀青劲装,手握长剑的青年便出现在眼前。
沈星澜面露笑意上,拱手行了一礼,方道:“师兄。”
在他身后,跟随的弟子同样行礼:“云霄师兄。”
纪云霄虽是仙尊首徒,可却算不得是这一辈弟子中的首徒,可又因他仙尊首徒这一身份的缘故,在太微宫中地位尊贵,众人不好将他与门中大师兄混淆,便皆是如此称呼于他。
“阿澜不必多礼。”
纪云霄抬手扶起沈星澜,他虽面色沉稳,可看向这一月未见的师弟时眼中却满是温和。
他尚在襁褓之中,便被纪昭珩捡回,当着诸位长老的面,迟迟未收徒的纪昭珩只言此子与他有缘,亲自赐名,并收他为徒。
往后更是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他也未曾辜负纪昭珩,生来便灵根卓越,与修行一道更是天赋异禀,打小便不需纪昭珩烦心。
他百岁那年,年幼的沈星澜随其父参与每十年一次的仙门大比,却被纪昭珩收作弟子,自此便是交由他照顾。
所以这师兄弟二人感情自是深厚。
沈星澜笑了笑,与纪云霄并肩向内走去。
纪云霄问道:“师尊可是在珩云殿中?”
听他问起,沈星澜面色一片淡然开口:“师兄今日回的不巧,师尊前两日顿有所悟,现下闭关去了。”
闻言,纪云霄眉间微蹙:“师尊可曾说过要多久?”
他匆匆回宗门,便是要汇报世家灭门之事,此事确实有怪异之处,他须得亲口告知自家师尊。
沈星澜未有犹豫,当下便问道:“未曾说过,不知师兄调查之事如何?”
他此言也是试探,若当真是急事,他需要立刻传迅给师尊,若是仅仅只是复命,那便不急着惊动师尊。
听他问起,纪云霄倒也不隐瞒,只是提起此事,他眉头越发深蹙起来,缓缓道:“我查看了灵城与绥阳的尸首,确实死因相同,均为一剑封喉。
尸体的伤口处皆无间剑气残留,现场也并无魔气,可以说,凶手未留下任何痕迹。
我命人探查至一年之上,城中百姓口供一致,未有异样。”
沈星澜一听,同样蹙起了眉头:“灵城与绥阳两地相隔千里,他们死法相同,即便是寻仇,也不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可如此说来便奇怪了,若不是寻仇,究竟是何人如此残忍,一夜之间将一世家数百人灭口。
纪云霄继续道:“最为古怪之事是我查出,那两处案发之地皆无怨气残留。”
闻言,沈星澜当下瞪大双眼,忍不住诧异直呼:“怎么可能!”
无论是普通人还是修士,若是不幸身陨,便会很快进入轮回。
可魂魄虽可入轮回,死时残留下来的怨气却不是轻易便可消散的,若是强大的怨气聚集在一起,便会成为祸害。
而最容易残留怨气的便是这种灭门惨案,所以一旦有灭门之事发生,仙门之中立刻便会派遣修士前往度化驱散这股怨气。
而让沈星澜不解的是,如此多人被一夜灭杀,怎么可能会不留下怨气?
可随后他转念一想,又继而问道:“可是已有人度化过了?”
纪云霄摇了摇头:“未见有度化的痕迹,更何况,上百人的怨念,即便是有人度化,短短一月不到,也会有所残留。”
这才是让他觉得诡异之处,他忧心这会不会是那群魔修搞的鬼,背后将有更大的阴谋,所以这才匆匆回来。
听他如此说明,沈星澜也知此事不可耽搁,可他又不能直接明说纪昭珩下山去了,于是只好寻了个借口,同纪云霄道:“师兄,你一路舟车劳顿,如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不妨先回房中休息,此事由我禀告师尊,待师尊出关,你再同他细言。”
他此刻想着,先忽悠着纪云霄去休息,而他则是要传讯给纪昭珩。
可纪云霄对于他的提议,却是直接拒绝:“此事不可耽搁,我还是快些告知师尊。”
沈星澜弱弱道:“可是师尊正在闭关,不可打扰。”
纪云霄却是浑不在意开口:“师尊从前便说过,若遇急事,可打扰。”
沈星澜还想再开口,却又默默将嘴闭上。
他想起,自家师尊曾经确实说过此言。
沉默片刻后,眼见着纪云霄是要往珩云殿的方向去,他立刻道:“师兄,师尊在揽霜阁。”
纪云霄闻言偏头看向他:“师尊不是素来在珩云殿内闭关吗?”
沈星澜笑道:“师尊近日独喜揽霜阁。”
他如此笑着,面上看不出丝毫扯谎的心虚,可只有他自己知晓,那颗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
纪云霄本是未曾生疑,可目光扫过沈星澜那张假笑的面孔,他当下便冷了脸,严肃道:“阿澜,你在撒谎。”
沈星澜面色一僵,他不知,他这人有个毛病,若是心虚时,便会堆起满面假笑,看着一副乖巧的模样,可那笑容不达眼底,与他朝夕相处之人又岂会看不出来。
见他拆穿,沈星澜知晓自己不能再隐瞒,他也瞒不过他,于是当下便耷拉着脑袋,手指揪着衣角,声音委屈巴巴开口:“师兄,我错了,师尊并未闭关,我也不知师尊去了哪里。”
纪云霄却还是满脸严肃:“那你为何要隐瞒于我。”
他这师弟素来乖巧,他只不过是下山一趟回来,为何竟学会了撒谎?
沈星澜深吸了口气,他不断在心中思索对策,顶着纪云霄审视的目光,他只好道:“是师尊有令,无论是任何人问起,便只说他闭关去了。”
可他如此说,纪云霄却还是觉得有古怪,若是师尊不在门中,也不该会隐瞒他的。
再一想到,这人方才是想将自己往揽霜阁引,莫不是珩云殿有什么古怪?
想到此,纪云霄继续向珩云殿走去,只是眼尾的余光却看向沈星澜开口:“既然如此,那我便在珩云殿中等师尊回来。”
果然,他此话一出,沈星澜那张小脸皱的更苦了。
看来他不在的这些时日,他家小师弟与师尊是有什么事情想要瞒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