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厌浥明显是躲着自己的举动,纪昭珩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素来是一片温润之色,端的更是一副心怀苍生之态,可实则本性凉薄,除了苏厌浥,再没有人能够如此牵动他的情绪。
他恨不得将这人视作珍宝去守护,可这人却是对他唯恐避之不及,这让他心中百般滋味,酸涩不已。
一时间,纪昭珩心神微乱,眼中赤色一闪过,他夺过苏厌浥怀里的灵貂扔在地上,随后捉住苏厌浥的手腕,沉声道:“你躲我?”
苏厌浥本不欲同他多言,躲着他也是本能的动作。
毕竟他日常也没有少躲这人。
可纪昭珩忽然如此的反应倒是让他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抬手便是一掌推向纪昭珩的胸口。
可惜他如今不过是个废人,这一掌对纪昭珩而言如同蜉蝣撼树,毫无伤害。
苏厌浥也是气极了,那灵貂是他被囚于此地唯一解闷的玩意,他刚心生了喜爱,被纪昭珩这样一摔,哪里还有命可活。
他怒瞪着纪昭珩,讽刺道:“本君只道魔域之物喜好杀戮,没想到仙尊也是如此品性。”
这话说的倒也不假,魔域里滋生的下等魔物向来无脑,只知道杀戮,所以仙门才会封印魔域通往人间的通道,对于魔物更是向来唾弃,只是苏厌浥如此一言,倒是把纪昭珩比作那最下等的魔物。
分明是讽刺挖苦之言,可是纪昭珩却只品出了他还不如一只灵貂的意思。
心下妒火烧起来也就没什么理智可言,他掌下灵力暗动,苏厌浥身上轻薄柔软的衣裳瞬间化为灰烬....
他单手圈住苏厌浥的腰肢,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看着那张让他频频失控的面容,哪怕满是怒意,也足够让他欲火中烧。
苏厌浥岂会不知道纪昭珩意欲何为,他还想再刺上两句,即便是打不过他,嘴上也要占满便宜。
可张开的口却被纪昭珩堵住,那人重重的咬在他的唇上,直到见了血,尝出了甜腥味才放开......
纠缠在一起的两人谁也没有看见,那只被扔在地上的灵貂挣扎了两下,翻过身来,躲进角落里,睁着豆大的眼睛看着二人。
“哈..疯子!”
终于可以开口,苏厌浥说话的气息不稳,血腥味在唇间弥漫,他双手挡在纪昭珩的胸口,显而易见的抗拒之色,明知无力反抗,却总要拼上一番。
直到再次被纪昭珩推倒压在身下,苏厌浥的心里已经将纪昭珩那踏破虚空的师父与早已不知生死的师兄,再到宗门长老弟子们包括灵宠皆骂了个遍。
殊不知他此刻这副眼中泛红,倔强不服的样子,更能激起人的征服欲。
可是纪昭珩要的不是征服,他只是想要苏厌浥的眼中能够有他,哪怕只是一席之地。
他半伏在苏厌浥上方,抬手取下头顶的发带,将苏厌浥的双手举过头顶牢牢束在一起,随后挑起一缕发丝,与自己的一尾长发纠缠在一起,用红绳绑住后斩下握在掌心,他双目满是偏执,语气却温和道:“结发便是夫妻,往后阿浥的心中只能有为夫一人。”
苏厌浥怔怔的看着他,忽然古怪的笑了起来,最后那笑声越来越大,只听他得意道:“哈哈..纪昭珩,你入魔了。”
情之一字往往最为伤人,纪昭珩能将苏厌浥囚禁在这里占为己有,却终究还是得不到苏厌浥的心。
被心爱之人厌弃嫌恶难免伤心,如此长久以往,便是执念,执念极易成心魔,越是求不得,便越是难解心结,纵然是大道已成的仙尊也不例外,被心魔钻了空子。
苏厌浥此刻只觉得痛快,他们这些所谓的仙门正派,素来看不起魔修,而纪昭珩又是仙门魁首,一个入了魔的仙尊,他倒要看看,那些人知道了,纪昭珩会是什么下场,会不会魔性大发杀光他们,想想便觉得有趣。
想到此,苏厌浥只顾着心中痛快,纪昭珩将来会是什么下场他暂且不知,但是他会有什么下场他很快就知道了。
纪昭珩此刻的心性原本就不稳,被他这么一刺激算是彻底爆发,他收起手中剪下的长发,眼中的赤色更甚,低下头再次堵住那张笑得放肆的嘴,唇舌纠缠,仿佛不死不休。
.......
待到一切归于宁静,纪昭珩这才如同噩梦之中惊醒,他面带愧疚给苏厌浥清洗上药。
平日里,即便是强迫这人同他欢好,他也会极尽温柔,从未像今日这般伤了人。
此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被自己折腾的惨兮兮之人。
只能选择逃避,连平日里锁住苏厌浥的脚链都忘了给他戴上。
心魔的滋生绝非轻易能够控制,可纪昭珩毕竟是修为高深的仙尊,他若是想,也不至于如此失控。
所以究竟是心魔占据多数,还是私心如此,恐怕只有他自己心底明白。
........
苏厌浥从昏睡中醒来,室内一片安静,他眼中迷茫片刻,忽然闪过一丝惧意。
昏睡前所有记忆回笼,那个如同疯子一样的纪昭珩终究还是让他惧怕了。
苏厌浥不怕死,可是这样日复一日的折磨侮辱,让他难以忍受。
他环顾四周,看不见纪昭珩的影子后才觉得安心。
低头时,他方发现了自己脚上的铁链消失。
苏厌浥心中顿时一喜,顾不上满身的酸痛,立刻便掀开锦被,赤着脚踩在地上。
腰身的酸软让他差点跌倒,他暗骂了声混蛋,从纳戒里取出件衣裳。
那是一件月华色的锦衣,他从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塞进去的,现今倒是正派上用场。
穿上衣裳后,苏厌浥直接穿过结界走了出去。
或许是纪昭珩对那铁链太过信任,这才只设了外人可出不可进的结界,如今倒是方便了苏厌浥。
出了结界便是纪昭珩的寝殿,此时这里空荡无人,纪昭珩并不在。
虽说修为调动不起来,可苏厌浥纳戒里法宝倒是不少,其中便有隐匿气息的。
这纳戒原是他从一个散修手中抢来的,那散修也是个不识货的,放着极好的宝贝不会使。
不知这纳戒是需要滴血认主。
一旦认下,便摘不下来的,他人若是抢夺,除非杀了这人。
认主后使用更是极为方便,随他心念而调取里面的东西。
纪昭珩的珩云殿本就偏僻,负责看守的弟子不得他的命令,是不敢贸然靠近的。
所以苏厌浥一路走来倒是畅通无阻。
只是出了珩云殿的范围,来往的太微弟子便多了,即便是隐匿了气息,他也需得小心行事。
苏厌浥耐着性子守在暗处,约莫半个时辰,倒真是让他守到了一个落单的弟子。
躲在暗处的苏厌浥目中一冷,他挥动衣袖,极淡的清香散开来。
很快,那名落单的弟子便倒下。
苏厌浥上前,将他拖暗处,在他身上摸出铭牌后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摸到,苏厌浥冷哼道:“穷鬼。”
纪昭珩手底下的人果然都穷。
扒了这人的衣裳自己换上,苏厌浥这才敢向外走去。
他并不清楚太微宫的地形,一路上只能小心摸索。
从弟子服上便可看出,这名弟子的位分并不高。
太微宫中像这样的弟子大有人在,苏厌浥的身影并未引起他人怀疑。
苏厌浥一路小心,并不敢惊动这里的任何人,一来他是魔君,若是落在这些仙门正派手中,几条命也不够他活的,二来则是怕引来纪昭珩那个疯子。
想到这,苏厌浥眼神一冷,若是从前,这些小喽啰还不够他一掌,如今却要藏在暗处鬼鬼祟祟的,当真是丢人。
好在他虽修为受制,该有的灵活却半分也不少,一路上躲躲藏藏,倒还真的让他摸到了山门外,平安下了山去。
离了太微仙山,苏厌浥便脱下那身太微弟子服。
忧心此衣会引来麻烦,他特意将它掩埋严实才放心离去。
自知自己如今同凡人无异,是不能回魔宫,否则那些盼着他死无全尸的手下,还不把他生吞活剥了。
藏匿于其他宗门更是不安全,苏厌浥思来想去也就只有人间才最合适的。
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距离太微宫最近的城镇便是兴阳城,他倒不妨先去那里躲躲。
只是去人间可少不了银钱,而他如今手中可是分文未有,真是落难的魔君不如鸡。
如今苏厌浥只后悔,自己应当往纳戒里多藏些银两才是。
他习惯带着钱袋子出门,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有为钱发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