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舟……试验场?”
守墓人的话语如同宇宙风暴,席卷了每个人的认知。他们历经生死、挣扎求存的九幽绝境,竟然是……避难所?筛选程序?
“不可能!”伊法娜第一个反驳,她指着周围无尽的虚无,“哪家方舟是这个鬼样子?把人扔进各种绝境里自相残杀?”
守墓人的目光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常规的方舟,承载肉体,穿越虚空?那毫无意义。当整个宇宙的物理常数开始崩溃,维度蜷缩,任何物质形式的方舟都会随之湮灭。唯有信息,唯有最本质的‘存在印记’——灵魂、意志、文明的精神内核——才有可能在终极的虚无中保留下一丝火花。”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那残破的终末王座上。
“九幽回响,便是为此而建。它并非存在于宇宙‘之内’,而是依托于‘终末’规则本身,在现实宇宙与绝对虚无的夹缝中构筑的最后的避风港。每一境的试炼,都是为了测试在不同类型的‘终结’面前,一个文明个体所能展现的韧性、智慧、协作以及对自身存在的认知深度。”
“忘川原测试在记忆流失中保持‘自我’;无常司与千面城测试在混乱规则下的适应与破解能力;因果林观测选择与承担;血月泽检验在力量诱惑下的心智;归墟海直面存在的稀释与瓦解;回音壁对抗精神的侵蚀与绝望;时之坟茔……则需要理解并接纳‘终结’本身。”
守墓人缓缓述说,将他们在九幽中的经历一一赋予新的意义。
“那判官之宴……”封冉想起那诱惑的选择。
“那是忠诚度测试。”守墓人淡淡道,“测试你们是否会在绝对的力量与‘安全’面前,放弃为人的根本,放弃继续前进的责任。成为判官,意味着放弃‘火种’资格,成为维持方舟运转的……零件。”
众人感到一阵寒意。原来每一次看似残酷的试炼背后,都隐藏着如此冷酷的筛选逻辑。
“那你呢?”陆锡泽踏前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守墓人那与自己相似的脸,“你又是谁?为什么说自己是‘失败的先驱者’?你和我们,和地球,和龙刃军,有什么关系?”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那相似的面容,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守墓人沉默了片刻,眼中那亘古的漠然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澜。他轻轻抬手,一点光芒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幅流动的画卷,展现在众人面前。
画卷中,是一个科技高度发达,却又笼罩在末日阴影下的世界。星舰穿梭,能量屏障闪烁,但背景是不断坍缩的星系和蔓延的虚空。
“在你们之前,已有无数文明被纳入九幽进行筛选。绝大多数失败了,化为了九幽的养料或永恒的迷失者。而我所在的文明——‘启明星’,是极少数接近成功的文明之一。”守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追忆,“我们几乎走到了最后,集合了整个文明最精英的个体,试图掌控‘终末王座’,为我们的文明争取那最后的船票。”
画卷中,出现了与守墓人面容相似的、穿着先进战甲的战士们,他们英勇奋战,突破层层阻碍,最终……也站在这王座之前。
“但我们失败了。”守墓人的语气归于平寂,“我们低估了承载‘终末’规则所需要的代价。并非力量不够强大,而是……我们的文明,缺少了某种关键的‘特质’。在最后关头,内部产生了分歧,对‘火种’的定义,对未来的道路,发生了无法弥合的矛盾。”
画卷中,那支精英团队在王座前产生了争执,甚至发生了冲突。
“最终,我们没能通过王座最后的考验。团队分崩离析,大部分成员湮灭,少数如我一般,以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成为了九幽的‘守墓人’,负责引导后续的筛选者。而我,因为自身血脉与灵魂的特殊性,与王座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得以保留部分记忆和使命。”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陆锡泽身上。
“我的族人,我的……后裔。你们的血脉中,流淌着‘启明星’最后的印记。地球,或许是‘启明星’文明在最终失败前,向外播撒的、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种子之一。龙刃军的精神内核,与‘启明星’的守护意志一脉相承。”
陆锡泽如遭雷击,怔在原地。他引以为豪的军旅世家,他守护的华夏,甚至可能整个地球人类,竟然与这宇宙尺度的终极灾难和失落文明有着如此深的牵连!
“那现在的筛选……”封冉抓住了关键,“我们……通过了吗?”
守墓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你们是我所见过的,最具潜力的团队之一。你们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成长性,以及最重要的——在绝境中依旧能维系并闪耀的‘人性光辉’与‘团队联结’。这在无数冰冷强大的筛选者中,是极其罕见的品质,或许正是‘启明星’当年所缺失的。”
他指向那残破的王座。
“但最终的考验,并非由我判定。而是它——终末王座本身。坐上它,承载‘终末’的规则,并向着那即将彻底湮灭的旧宇宙,点燃新的‘起源之火’。”
“那将是无法想象的负荷,成功率……微乎其微。失败,则灵魂彻底消散,连融入九幽的资格都没有。”
“而成功……”守墓人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名为“希望”的火苗,“或许就能为你们所代表的文明,为这死寂的多元宇宙,开辟出一个……新的时代。”
选择,再次摆在了他们面前。
是冒险坐上那希望渺茫的终末王座,尝试成为点燃新世界的火种?
还是……如同判官之宴时那样,选择“安全”,留在这九幽之中,以另一种形式“永恒”?
但这一次,选择的重量,关乎的已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存亡。
第八十章,方舟与火种,真相大白。最终的抉择,关乎文明存续与新世界的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