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锡泽那惊天动地的一击,暂时肃清了前方的威胁,但也似乎消耗了灵脉残道内本就稀薄的稳定能量。隧道壁上的磷光更加黯淡,空气中那股惰性的衰变能量仿佛被激活了一般,变得躁动不安。
“刚才的能量爆发干扰了残道内脆弱的平衡,”沈知榆检测着环境数据,眉头紧锁,“衰变速度加快了,而且……有东西被吸引过来了。”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隧道深处传来一阵缥缈的、如同无数人低声啜泣与呢喃混合的声音。这声音并不响亮,却直接钻进脑海,搅动着人的心绪。
“是‘回响迷阵’,”陆锡泽沉声道,脸色凝重了几分,“灵脉残道中残留的、被蚀渊扭曲的集体意识碎片。它们没有实体,但能直接攻击心智,放大内心的负面情绪,甚至制造幻觉。紧守心神,不要被它迷惑!”
他的警告刚刚落下,那低语声便陡然增强。隧道前方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幻。
在0078眼中,周围的岩壁仿佛变成了监狱冰冷的高墙,耳边响起了囚犯疯狂的叫嚣和镣铐的撞击声,一股熟悉的压抑感扑面而来。她用力咬了下舌尖,剧痛让她瞬间清醒,低喝道:“是幻觉!”
封冉则看到了自己笔下的人物在眼前痛苦地质问她为何创造他们又赋予他们悲剧命运,书稿上的文字如同黑色的蛆虫般蠕动爬出,让她心神剧震,几乎握不住手中复制出的武器虚影。
林楚枝的眼前是无数的错误弹窗和崩溃的代码洪流,她构建的防火墙正在被无形的病毒迅速瓦解。她闭上眼睛,深深呼吸,强行以绝对的逻辑思维对抗着这混乱的侵蚀。
伊法娜看到了狩猎生涯中那些被她杀死的强大猎物的幽灵,它们咆哮着向她扑来。她怒吼一声,长矛刺出,却穿透了虚无。
萨耶尔的两个人格似乎陷入了内斗,脸上表情时而痛苦时而疯狂,袖中的丝线不受控制地乱舞。
就连妄漪,那空灵的面容上也出现了一丝涟漪,她脚下的影子剧烈地晃动着,映照出一些光怪陆离、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
陆锡泽同样受到了影响,他仿佛看到了龙刃军在蚀渊兽潮中惨烈牺牲的景象,战友们在他面前一个个倒下……他握紧了碎魂刃的刀柄,刀身上传来的冰凉气息让他保持着最后的清明。
“镜子……能反射真实。”妄漪艰难地开口,她双手结印,周身泛起强烈的涟漪。一面巨大的、边缘扭曲的镜子在她面前凝聚,镜光扫过众人。
被镜光照射,那些逼真的幻觉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般荡漾、破碎。虽然低语声依旧,但至少眼前的幻象消失了。
“谢谢……”封冉喘着气,心有余悸。
“不能久留!迷阵的核心在移动,它在汲取我们的负面情绪壮大自己!”沈知榆急声道,“必须尽快穿过这片区域!”
“跟我冲!”陆锡泽再次展现出他作为统帅的决断力。他没有使用大规模的能力卡牌,而是将一张绘制着“清心咒”符文的蓝色卡牌插入变身器,一层淡蓝色的清辉笼罩住他,有效抵御了部分精神侵蚀。他挥舞碎魂刃,刀风凌厉,并非斩杀实体,而是将那些无形的、凝聚成团的负面能量劈散。
队伍顶着令人疯狂的低语,跟随着陆锡泽开辟的道路向前冲锋。每前进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0078凭借狱警锻炼出的强大意志,紧紧跟在陆锡泽侧翼,护卫着他的安全。伊法娜和萨耶尔也强忍着不适,清理着偶尔从岩壁中渗出的、由负面能量凝聚成的半实体怪物。
不知奔跑了多久,前方的低语声终于开始减弱,隧道的景象也恢复了稳定。众人冲出那片诡异的回响迷阵,几乎虚脱地靠在岩壁上喘息,每个人都脸色苍白,精神上的消耗远比肉体更甚。
“刚才……太可怕了。”封冉的声音还在发抖。
“蚀渊的力量,远不止物质层面的侵蚀。”林楚枝总结道,她的眼神更加深邃。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感知着什么的妄漪,忽然指向隧道的一个分支路口:“这边……有强烈的‘腐朽’气息,还有……微弱的求救信号。”
求救信号?
众人一愣。在这个几乎被彻底侵蚀的世界,除了他们这些玩家,难道还有幸存者?
沈知榆检测了一下:“那个方向的衰变能量浓度极高,确实是通往核心区域的路径。求救信号……很微弱,波段古老,不像是现代设备发出的。”
“可能是陷阱。”伊法娜警惕地说。
“也可能是了解‘腐朽之主’的关键,或者是任务线索。”林楚枝分析道。
陆锡泽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过去看看。保持最高警戒,如有不对,立刻撤离。”
队伍调整方向,朝着妄漪所指的岔路小心前进。这条岔路更加狭窄,岩壁上的腐朽痕迹也越发明显,仿佛整个隧道都在缓慢地“腐烂”。
前行数百米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空洞出现在眼前,空洞中央,是一个已经干涸的水池,池底堆积着厚厚的、如同骨灰般的尘埃。而在水池中央,矗立着一座残破的、由某种白色玉石雕琢而成的祭坛。
祭坛上,捆绑着一个……身影。
那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他\/她的下半身几乎与祭坛融为一体,变成了类似岩石和腐烂树根的混合体,只有上半身还保持着大致的人形,皮肤灰败,布满裂痕,如同干涸的土地。他\/她的头颅低垂,长发枯槁,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那微弱的求救信号,正是从他\/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似乎是感应到了众人的到来,那身影艰难地抬起了头,露出一张布满裂痕、却依稀能看出曾经清秀面容的脸。他\/她的眼睛没有瞳孔,只有两团微弱跳动的、暗紫色的火焰。
一个沙哑、破碎,仿佛由无数碎片拼凑起来的声音,在众人脑海中直接响起:
“后来者……终于……来了……”
“快……阻止‘祂’……‘腐朽之主’……正在……吞噬……最后的……‘织梦灵光’……”
“我……是……此地的……守护者……‘初代织梦师’……兰娜斯特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