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也的哭声渐渐止住。
她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处境,衣衫不整,浑身都沾染着他的气息。
刚刚还在他怀里崩溃大哭,不能待在这里。一秒都不能。
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床上爬起,裙子的上面已经被他扯坏。
她顾不得那么多,眼睛在昏暗中适应了片刻,瞥见床边椅子上搭着他的一件衬衫,想也没想就抓过来,匆匆套在自己身上。
宽大的衬衫带着他身上特有的清冽焚香气,将她整个人裹住,更让她心慌意乱。
她甚至不敢回头再看床的方向,赤着脚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卧室,跑下楼梯。
刚到一楼,就看到屋外,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已经安静地停在夜色中,仿佛早已等候多时。
他连这个都算到了。
秦也的心头一阵发堵。
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男人的宽大衬衫,里面是撕破的裙子,头发凌乱,眼睛想必也是红肿的。
这副模样若是被拍到……
她咬了咬下唇,拉紧衬衫前襟,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她对司机报出公寓地址,司机便主动把挡板落下,隔绝了前排和后座的空间。
回到自己那间空旷冰冷的公寓,反手锁上门,她几乎是冲进了浴室,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
她用力搓洗着身体,当水流过腿间,她摸到一种熟悉的黏腻感。
她重重地拍了拍自己的脸,她今天去玖园是为了什么!
不是为了问清楚那个孩子的去处吗?
怎么最后会变成抱头痛哭,听他诉说爱意,然后自己又这么狼狈不堪地跑出来?
玖园是不是有什么迷药?
每次都是这样!每次她主动送上门,最后都被他占尽便宜!
自己想要问的事情却一件都没弄清楚!
关键是,每一次,都是她自己主动去的!
秦也关掉水龙头,用浴巾紧紧裹住自己,看着镜子里那个绝美却在时明玺面前毫无招架之力的身体。
时明玺,他真是个妖孽。
不,是祸害。
她开始无法控制地注意到一些细节。
时明玺吃的药,数量多得不正常。
那个分装盒里,每一格都塞得满满当当。
她想起那封邮件里,时家遗传的病。
这个如同诅咒般的年限,像钟摆一样在她脑子里来回晃动。
他今年已经三十一岁了。
所以,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变化了吗?
如果他不进行心脏移植,真的会死?
秦也反复告诉自己这与她无关,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越是压抑,担忧就越是像杂草一样疯长。
她坚持了四天,还是重新打开了那一封邮件。
家族性扩张型心肌病。
她开始了解这个病。
一种心肌疾病,特征是一侧或双侧心腔扩大,伴有心室收缩功能减退……
她逐字逐句地读下去,心一点点沉下去。
部分病例呈家族性发病,与基因突变有关。
早期可能无症状,随病情进展可出现乏力、呼吸困难、水肿、心律失常……晚期常发生心力衰竭。
病情呈进行性加重,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心力衰竭和恶性心律失常是常见死亡原因。
……
死亡可发生于疾病的任何阶段。
她继续搜索治疗方式。
对于终末期心力衰竭患者,心脏移植是有效的治疗方法。
她合上了电脑屏幕。
她能感受到胸腔因为心脏跳得过快的那种沉闷地声响。
她靠在椅背上,浑身发冷。
如果时家的男性确实鲜少活过三十五岁,那么时明玺现在的情况……他吃的那些药,是不是都预示着病情正在进展?
他不换心,真的会死。
她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口水,喉咙却干涩得发紧。
害怕。
一种实实在在的害怕。
害怕那个曾经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时明玺,真的会被病魔一点点侵蚀,耗尽生命。
害怕他会在某个她不知道的时刻,就那样……突然地消失。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慌如此剧烈,甚至超越了她一直以来用以武装自己的恨意。
她无法再欺骗自己对时明玺的在意,但是恨意也依然像沉重的枷锁套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