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车驶入玖园。
佣人恭敬地引她进去,时明玺居然坐在餐桌主位,面前的餐具摆放整齐,显然是在等她。
他每天饮食极其精细,用餐时间更是雷打不动的准时。
现在居然为了她,等到八点才开饭?
而且,他今天没有穿散发着威严距离感的中山装,而是换上了一身深灰色的羊绒居家服。
柔软的材质贴合着他挺拔的身形,领口微敞,他看起来很……人夫。
眼前这个时明玺,太陌生了,陌生到她不敢轻举妄动。
她像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瞬间收起了所有的爪牙,乖顺地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吃饭吧。”他拿起筷子,语气如常。
秦也小口小口地吃着精致的菜肴,心思全在对座的男人身上。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晚餐结束,时明玺用热毛巾擦了擦手,开口问道:“晚上要留下吗?”
嗯?
秦也几乎来不及思考这句话背后的含义是什么,但不管是什么,她都不能让这个机会溜走。
她的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赶紧用力地点了点头,生怕晚一秒他就会反悔。
“住几楼?”
这个问题更是意味深长。
他在暗示上次她跑去三楼钻进他被窝的事情吗?
秦也的心跳得更快了。
她没有犹豫,抬起手,伸出三根纤细白皙的手指。
在空中晃了晃,带着一种明晃晃的挑衅。
她都睡过一次他的房间了,在玖园,她就不准备睡别的地方了。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行”。
时明玺对身旁静候的佣人吩咐:“我的房间,准备她的用品。”
秦也强压下几乎要溢出嘴角的笑意,她都不想去阳城了,她想留在玖园两天。
她被宋南吸引,因为他身上有少男的荷尔蒙气息,但是现在,时先生好像更多。
“要不要去院子里走走?”时明玺开口。
走走?
她可以在玖园里散步?
秦也感觉眼前的时明玺快变得不认识了。
她在玖园的活动范围一直都极其有限。
像这样在夜色下的庭院里漫步,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她的反应速度比脑子快,立刻点头,生怕这份“恩赐”下一秒就消失。
时明玺起身,秦也眼疾手快,将自己的小手飞快地塞进了他的掌心,紧紧握住。
那只手温暖、干燥,指节分明。
他只是任由她牵着,迈步向通往花园的侧门走去。
她真的牵到了时明玺的手!
秦也感觉自己的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庭院内郁郁葱葱的植物在精心布置的地灯照射下,投下斑驳的影子。
两人并肩走在鹅卵石小径上,时明玺是第一次如此不设防地允许她亲近。
这与她酒后的失控,书房的纠缠,睡在一张床上,那些都不同。
肉体的占有,只是一种情绪。
不管是掌控欲、占有欲、还是宣泄,都是一种情绪。
但此刻,仅仅是一起在玖园的庭院里散散步,毫无阻隔地牵着手,是一种分享。
分享褪去所有社会身份后最私密的生活空间。
他垂眸,能看到她微微仰起的侧脸,在朦胧的地灯光线下,睫毛投下浅浅的阴影,嘴角带着一点压不住的笑意。
她能因为这样简单的牵手散步就感到如此满足。
时明玺心里某个坚硬的角落,仿佛被温水浸润,缓缓软化。
他庆幸终于找到了容器b,那就再去找c,他希望秦也不是他唯一或者唯二的选项。
他正在亲手拆解自己筑起的另一道墙。
畏惧。
他不用畏惧死亡,也不再畏惧感情。
他不再将她视为需要精心养护的“容器”,或是满足欲望的对象。
他开始,尝试着让她成为“时明玺”这个人,生活里的一部分。
这陌生的体验让他有些无所适从,惯常的冷静自持在此刻显得有些笨拙,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只能感受着掌心中她的手好软,凉凉的,像一块滑嫩的豆腐。
沉默并不尴尬,但是秦也的小脑袋瓜开始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除了牵手,在这月光都难以完全穿透的茂密树影下,在这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私密庭院里……她还能做些什么?
接吻?还是更大胆的?光是想想,就觉得刺激得脚趾头都蜷缩起来。
她偷偷侧过头,借着朦胧的光线打量时明玺的侧脸。
他依旧没什么表情,她壮着胆子,用小拇指,极其轻微地,在他掌心挠了一下。
时明玺的脚步停下,终于垂眸看向她。
秦也迎着他的目光,像只偷到腥的小猫,得寸进尺地,站到他面前,几乎贴着他的身体。
她仰起头,目光灼灼。
这一次,她不要那些带着算计的勾引。
她要时明玺吻她。
主动地、清醒地吻她。
她就这么站着,视线锁住他那张总是紧抿的薄唇。
在近得能感受到他呼吸的距离下,她看清了那漂亮的唇峰,那饱满性感的下唇,甚至注意到那唇瓣些许干燥。
她就那样饱含欲望、贪婪地盯着他的唇,看了很久。
她能听到自己如擂鼓的心跳,能感受到夜风拂过皮肤的凉意,能闻到独属于他的焚香的气息越来越近。
一只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她的侧脸。
紧接着,那只手张开,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脖颈和后脑勺,将她微微向他按近。
秦也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一个柔软的触感,印在了她的唇上。
甚至算不上热烈。
她和时明玺接吻过很多次,只有这次,她像被电麻了。
她只能依靠他托住她后脑的手支撑着自己。
时明玺并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唇就那样贴着她的,时明玺开始缓慢地厮磨她的唇瓣,她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拂在脸上,能感觉到他湿润的舌尖极其小心翼翼地舔舐过她唇间的缝隙。
秦也紧紧闭着眼睛,终于得到回应的感情冲击着她的心脏。
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流下,沾湿了两人相贴的皮肤。
“为什么哭?”时明玺的唇离开了些许,低声问。
她抽噎了一下,像受了天大委屈终于被问询的孩子。
“时先生,你就喜欢我一下吧,我好喜欢你。”
时明玺叹了口气,又觉得好笑,她纯粹勇敢,只要感情。
那份赤诚,像一面无比清晰的镜子,照出他的卑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