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明玺入院的消息被严格封锁,集团内部只当他是再次进行深度疗养或处理秘密公务。
但瞒不过时家真正的核心成员,尤其是早已知悉内情的小叔时承意。
时承意正在南法蔚蓝海岸的阳光下度假,接到国内的加密通讯后,脸上的闲适瞬间荡然无存。
他立刻安排了最近的航班回国,没有直接去见时明玺,而是先秘密会见了时明玺的主治医疗团队,仔细了解了关于时明玺当前心功能评级、药物耐受情况以及各项生理指标的详尽汇报。
越听,他的脸色越是沉凝。
“也就是说,”时承意指尖轻叩桌面,声音低沉,“保守治疗,只是在拖延时间。”
梁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时先生的身体,就像一根持续承重、即将达到极限的弦。”
“下一次急性发作……可能就是终末期的心源性休克或恶性心律失常,我们无法预测具体时间,但趋势已经非常明确。”
“移植,是唯一的希望。”
唯一的希望。
这几个字在时承意心头滚过,他想起了秦也找他签署那份自愿捐献协议时,那双平静死寂的眼睛。
没有多做停留,时承意立刻动身,飞往瑞士。
他需要见到负责保管时明玺医疗档案,并进行全球供体匹配协调的顶尖医疗中心专家。
在研究所里,时承意面对表情严谨的专家组,开门见山。
“我需要知道,基于他目前的身体状况,进行心脏移植手术的最佳时间窗口是什么?”
为首的专家调出时明玺的最新数据,推了推眼镜,“时先生,心脏移植并非越早越好,也并非等到最后一刻。”
“最佳时机,是当患者的身体状况恶化到药物和器械支持已无法维持基本生活质量,预期寿命不足一年,但又尚未达到因多器官衰竭而无法承受大型手术风险的程度。”
他指向屏幕上的几项关键指标:“以时明玺先生目前的进展速度,结合我们模型的预测,未来三个月到半年,将是手术干预的黄金窗口。”
“过早,可能浪费一颗宝贵的供体,也让他过早承受术后风险;过晚,身体状态也已无法支撑手术。”
三个月到半年。
他知道,这个“最佳窗口”,也就是秦也的倒计时了。
一个女人,真的愿意一条命换另一条命。
他是敬佩秦也的。
所以不管时明玺给秦也多大的优待,他都支持,且不允许家族的人反对。
时承意从瑞士返回龙西,也都没去过时明玺的病房。
他担心时明玺太聪明了,会从蛛丝马迹中发现他和秦也私下的协议,哪怕只是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
时承意去了《凤栖梧》剧组。
他的到来,在剧组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时家这位鲜少在媒体前露面,却掌握着实权的小叔,亲自来探班秦也。
在旁人看来,这意味着秦也的地位已得到时家核心层的认可,嫁入顶级豪门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剧组上下对秦也的态度,在原有的恭敬上,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的巴结。
时承意给秦也带了些东西,在一个临时清空的休息室里交给了她。
“瑞士带回来的一些补充剂。”时承意将几个药盒推到她面前,语气平和。
秦也的目光落在那些药盒上,心下了然。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探班礼物。
她抬眼看时承意,试图从他脸上找出更多信息,但他掩饰得很好。
“移植前,需要我特别注意什么吗?”她直截了当地问。
她以为时承意是趁着时明玺不在,特地来确认“供体”的状态,确保万无一失。
时承意看着她,眼前的女人比上次见时更清瘦,但精神气很好,他心中微涩,“保持最佳的身体状态,营养要跟上,但避免过度进补增加心脏负,拍戏辛苦也不要过度疲劳。”
“爱护你自己。”
他给出的指示,听起来就像任何一位注重健康的人会得到的常规建议,但落在秦也耳中,每一条都带着明确的指向性。
她需要一颗健康、强壮的心脏,才能在最终时刻,完美地移植给时明玺。
“我明白,我会注意。”秦也点了点头,将药盒收好。
时承意看着她这副模样,还是没把具体的时间告诉她。
告诉她具体时间,除了增加她的心理负担和可能导致行为异常外,没有任何好处。
“保重自己。”他最后只说了这四个字。
秦也看着他,微微颔首:“您放心。”
时承意离开后,剧组里关于秦也“豪门之路稳了”的议论更是甚嚣尘上。
每一个路过她身边的工作人员,眼神里都多了几分显而易见的艳羡。
导演甚至特意过来,语气带着祝贺:“小也啊,时先生重视你,小叔都亲自来看你,以后可要多多关照我们这部剧啊!”
豪门、时太太等字眼都像是最尖锐的嘲讽,在她心头那片祭坛上疯狂跳舞。
全世界都在恭喜她即将踏入豪门。
豪门?去他妈的豪门!
那股想要毁灭一切的冲动要冲破她的天灵盖。
她想抓住每一个向她道贺的人,用力摇晃他们,想对着他们嘶力竭地喊叫。
“我要死了!你们听见没有!我要死了!!!”
“狗屁豪门!狗屁的钱!!狗屁的权势!!!”
她只能站在那里,对所有“祝贺”点头致意,说着客气的话。
最后一场戏拍完,她回到那辆保姆车里,车门关上的瞬间,她脸上所有得体的笑容瞬间崩塌。
眼泪汹涌而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像一条被抛上岸的鱼,绝望地张着嘴,承受着窒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