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躺在碎石堆里，嘴里全是血。他没动，也不敢动。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子在肋骨间来回拉扯，左肩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胳膊往下淌，滴在剑柄上，又滑到地上。
他的左手还握着剑。
手指已经发麻，可就是不松。
对面三人慢慢走近，脚步很稳。他们没有急着动手，像是在等什么。中间那人抬起了手，掌心红光微闪，剑尖离他的喉咙只有半尺。
林风睁着眼。
天空灰得厉害，看不出颜色。他看不清云，也看不清天边有没有光。但他知道他还醒着。疼就是证据。
就在那把剑要再往前送的时候，他脑子里突然“嗡”地一声。
一道红光炸开。
不是真的火，也不是外来的光。是系统。
【警告！宿主生命值下降至30%！脏器损伤率达68%！建议立即终止战斗，启动紧急撤离程序！】
字是红的，声音是冷的。那声音不像人说的，也不像机器念的，就是直接在他脑袋里响起来，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道。
紧接着，他感觉四肢一僵。
不是他自己动不了，而是身体突然不受控制了。右腿本来已经被压住，现在连左脚趾都弯不了。一股力量从脑子里往下压，像是要把他整个人拖走。
他知道这是系统要接管他了。
不行。
他咬了一下舌头。
疼让他清醒了一瞬。血味更重了，嘴里多了股铁锈味。他用这股疼撑住意识，在心里吼了一句：我没输！
那股控制的力量顿了一下。
他趁机把意志往前推。不是攻击谁，也不是出剑，而是死死守住自己还能动的那一小块地方——左手的拇指。
他用拇指按了下去。
不是按在地上，也不是按在剑上，是在识海里，对着那个红色的“确认撤离”框，狠狠点了“拒绝”。
系统警报立刻变调。
红光开始闪，频率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刺耳。像是一根针，一下下扎进太阳穴。他头要裂开了，可他还是没松手。
剑还在。
他也还在。
三名敌人站在他面前，脚步停住了。
他们本以为这一击之后，林风会倒下，会求饶，或者干脆昏过去。可这个人不仅睁着眼，连剑都没放。他的手臂在抖，指节发白，但那把剑横在胸前，姿势一点没变。
中间那人收了手，没再往前。
左边那人看了眼同伴，眼神里有点疑惑。右边持剑的也没动，只是剑尖微微偏了一点。
他们不是怕。
他们是不明白。
一个被打成这样的家伙，为什么还不放手？
林风靠在断墙上，背贴着冰冷的石头。他喘得很重，每吸一口气都像在吞玻璃渣。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骨头断了几根，内脏也有伤，再这样下去，不用别人动手，他自己就会倒下。
可他不想倒。
他想起刚才那一剑。
那不是普通的夺命十三剑，也不是十四剑。那是十五剑的影子。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他看到了。那种剑意，不是为了赢，是为了毁掉一切。
他还差一点。
就差一点能抓住那道剑光。
他不能走。也不能退。
就算系统要他逃，他也不能走。
他慢慢抬起左手，把剑往身前移了一寸。动作很小，几乎看不出来。但这个动作让他胸口一阵剧痛，眼前黑了一下。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
双生在远处看着。
她靠着一块浮石，脸色比之前更白。她没说话，也没动，只是盯着林风的手。那只手沾满了血，可还在动。她看见他在剑脊上划了一下，留下一道新的血痕。
像是在签名。
又像是在证明什么。
修士也醒了。
他靠在岩壁下，一只手还按着肩膀上的伤。他原本以为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看到林风倒下那一刻，他就觉得完了。可现在，那个人还跪在那里，剑没丢，人没倒。
他忽然觉得，也许不是谁强谁就能活下来。
而是谁不肯认输，谁才能继续站着。
林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融合点还剩三个。不多，也不少。之前用来救人，现在一点都没补上。他想试试能不能融合别的剑法，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经脉像是断了线，真气走不到该去的地方。
他试了一下，结果刚调动一丝内息，胸口就猛地一震，一口血喷了出来。
他咳了一声，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
系统还在响。
红光没停，警告框还在跳。【生命危险等级已提升至最高级，若持续战斗，可能导致宿主永久性意识丧失！是否仍选择拒绝撤离？】
下面有两个选项。
一个是“确认撤离”，一个是“坚持战斗”。
他盯着那个“坚持战斗”的字。
很久。
然后，用尽全身力气，在心里说了句：选它。
系统一下子安静了。
不是消失了，是那种被堵住的感觉。红光还在闪，可不再强迫他动。那股控制四肢的力量退了回去，留下的只有疼。
他松了口气。
但不敢放松。
敌人还在。
他慢慢把剑横在胸前，左臂撑着地面，试着把膝盖往上顶。他想站起来，哪怕只是站一下也好。
可右腿刚用力，骨头就发出一声闷响。他整个人晃了一下，差点侧翻过去。
他咬牙，硬是用左腿撑住了身体。
半个身子起来了。
还不够。
他把剑插进地里，借力往上推。肩膀的伤口又裂开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流。他不管，继续用力。
终于，他跪直了。
不是躺着，也不是趴着。
是跪着。
但也是站着的一种。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的三人。
他们没动，也没说话。
但他知道他们在犹豫。
因为他没倒。
只要他还拿着剑，这场仗就没完。
袖子里的发簪又颤了一下。
这次不是轻鸣，是震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又像是在回应他的决定。他没去摸它，只是低声说了一句：
“再来一次。”
双生听见了。
她靠在石头上，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她想冲过去，但她知道她帮不了。她的术法耗尽了，现在连站都站不稳。她只能看着，看着那个满身是伤的人，一次次把自己从地上拽起来。
她忽然觉得。
这个人可能真的不会倒。
修士也听见了。
他靠在墙边，慢慢坐正了身体。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帮忙的，可现在看来，真正撑住这个局面的，是那个快要散架却还不肯放手的家伙。
他握紧了玉箫。
不是要出手，是告诉自己——别闭眼。
林风喘着气，额头全是汗。
他跪在那里，剑插在地上，左手扶着剑柄。他的视线有点模糊，但他没闭眼。他看着对面三人，等着他们下一步动作。
他知道下一招会更狠。
他也知道他可能接不住。
可他还是要接。
他不是为了赢。
他是不想让这把剑先落地。
他动了动手指，在剑柄上留下了一个带血的指印。
敌人终于有了动作。
三人同时踏前一步。
气息再次连接。
火焰、掌力、剑光，全都开始汇聚。
林风知道，最后的一击要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左手从剑柄上抬了起来。
不是要逃。
是要迎。
他用颤抖的手，指向对面三人。
剑还在地上，但他已经做出了进攻的姿态。
对面三人一顿。
他们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这个人还会选择出招。
林风的嘴唇动了动。
他说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