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指尖刚触到那行新浮现的文字，整间石室仿佛被抽走了生音。不是寂静，而是某种更奇怪的状态——空气像凝固的油，连呼吸都变得滞重。他的手没动，可那本书却自己翻开了一页，纸面泛起一层极淡的青光，像是月光照在薄冰上。
他没来得及细看，一股劲风从掌心直冲脑门，不是痛，也不是晕，倒像是有人拿根细铁丝，在他天灵盖里轻轻一搅。眼前一黑，随即又亮，视野边缘浮现出一道虚影：一柄剑，悬在半空，没有手握，也没有绳吊，就这么静静漂着。
“哟。”他低声道，“还挺玄乎。”
话音未落，体内原本乱窜的真气忽然安静下来，不是强行压制的那种静，而是像野狗听见主人咳嗽，立马夹起尾巴蹲好。他能感觉到，每一缕气息都在往眉心聚，像小时候老家村口那条小河，雨季一过，支流全汇进主道。
他闭了眼，再睁时，瞳孔深处似乎有微光闪了一下。
就在这刹那，脑海里响起了那个许久不闻的声音：
【恭喜宿主突破精神桎梏，契合‘十六剑’第一阶段核心理念，解锁特殊技能——意念控剑。】
林风咧了咧嘴，牙龈还带着血味：“你终于肯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上次打完那个机关人，连个积分都没给。”
系统没回话——它本来就不会说话，只是冷冰冰地继续推送信息。
【技能说明：以神识引导真气离体，形成牵引场，可操控本命兵刃进行短距离悬浮与定向位移。初期精度有限，需专注维持，建议避免复杂环境试用。】
“建议？”他哼了一声，“我现在连站都快站不稳，你说我别在复杂环境试？那你倒是给我换个带空调的练功房啊。”
他说归说，人却慢慢坐了下来，背靠着石台，双腿盘起，双手放在膝上。那把黑鞘长剑还躺在身前，十三颗明珠黯淡无光，像是睡着了。
他盯着剑柄，心里默念：“起。”
没反应。
他又念了一遍，这次加了点力道，像是催一个赖床的朋友：“起来！太阳晒屁股了！”
依旧纹丝不动。
“行吧。”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脾气大，昨天砍了三个铁傀儡你也累，但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不起，我也走不了。”
说完，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强求，而是把注意力一点点收回来，先沉肩，再坠肘，最后让呼吸慢到几乎听不见。他想起以前送外卖时，有次电动车没电，推了五公里山路，走到最后反而不觉得累，整个人轻飘飘的，脚踩在地上，心却像飞在前面。
那种感觉，叫“人车合一”。
现在，他试着把这股劲儿挪到剑上。
不是“我要你动”，而是“咱们一起动”。
念头刚落，剑柄微微一震，像是打了个喷嚏。紧接着，整把剑缓缓离地，升到三寸高，停住不动，剑尖微微晃动，像狗尾巴草在风里抖。
林风屏住呼吸。
“左。”
剑身顿了一下，像是听不懂普通话，又像是信号不好卡了帧。过了两秒，才慢悠悠往左横移半尺，动作僵硬，跟老年康复训练仪似的。
“还行。”他点点头，“起码会走直线了。”
他试着让它转个圈。结果剑刚抬高一点，突然一歪，眼看就要砸地上。他心头一紧，下意识伸手去捞，可就在指尖即将碰到剑鞘的瞬间，硬生生收了回来。
“不行，”他咬牙，“这要是用手接了，等于白练。”
他重新闭眼，把刚才散掉的神识再聚起来，像搓一根快断的棉线。额角渗出一层细汗，太阳穴突突直跳，但他没睁眼，只在心里一遍遍重复：“稳住……稳住……你是我的手，我是你的脑子，咱俩谁也别坑谁。”
片刻后，那剑竟真的重新悬正，缓缓回转，划出一道圆弧。剑刃掠过石壁，映出几道斑驳光影，恰好落在墙上那些古老剑痕的缝隙里，严丝合缝，仿佛三百年前挥剑的人，早就算准了这一刻。
林风睁开眼，笑了。
“哎，你看，”他对剑说，“咱俩配合得还不错。”
他说完，想让它落地休息一会儿，可刚动念头，剑身忽然一颤，非但没降，反而往上蹿了半寸，剑尖直指他鼻梁。
“喂！”他往后一仰头，“别闹，我脸还没那么好看，值得你这么盯着。”
他赶紧调整意念，好不容易把剑放回地面。刚松口气，却发现右手食指还在不受控制地抖，像是抽筋，又像是残留的电流在经脉里打转。
“看来不能贪多。”他揉了揉眉心，“一次三寸，半尺移动，已经算小学生毕业了。”
他低头看着那把剑，忽然觉得它不像以前那样冰冷陌生了。以前是工具，是防身的家伙，现在倒像是个不太聪明但听话的搭档，虽然经常卡顿，关键时刻还能撑一把。
他伸手摸了摸剑鞘，温的，不是金属该有的凉。
“你是不是也有点感觉了？”他低声问，“我不是在用你，是咱俩一块儿活着。”
话音未落，脚下地面轻轻一震。
很轻，像是远处有人敲墙。但林风立刻警觉起来。这地方不该有动静，刚才机关停了，空气静得连尘埃落地都能听见，这一震，来得不对。
他没动，耳朵竖着，等第二下。
三息之后，又是一震，比刚才重了些，震得石台上那本古籍封面微微弹起，又落下。
“要塌？”他皱眉，“不至于吧，这破楼还挺结实，刚才炸了七八个机关都没事，现在反倒撑不住了？”
他抬头看顶，岩层完好，没裂缝，也没落石。
可那震动还在继续，一下，两下，越来越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爬，正一点点靠近。
他伸手抓剑，刚想站起来，突然想到什么，又把手收了回来。
“试试新的。”
他凝神，意念一动。
那剑应声而起，悬在胸前，剑尖朝前，微微颤动，像猎犬嗅到气味。
他试着往前走，剑跟着移，保持半步距离，像是护在身前的影子。
“不错。”他边走边调整，“比预想的顺手。”
走到石室中央，震动忽然停了。
四下恢复死寂。
林风没停下，继续往前，剑随心动，轨迹平稳。他甚至腾出一只手，从怀里摸出颗糖，剥开塞进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他笑了一下：“这技能要是早点学会，当初追债的那帮人，我都不用跑，直接御剑出门，帅都帅死了。”
他正想着，脚下猛地一沉。
不是地震，而是整块地面往下陷了寸许，随即迅速回弹。
紧接着，头顶传来一声闷响，像是巨兽啃咬岩石。
林风立刻抬手，剑锋转向天花板。
可就在那一瞬，他察觉不对——不是上面有问题。
是下面。
他低头看向脚边那本《独孤求败剑道感悟》，书页无风自动，翻到了空白页。然后，一行字缓缓浮现，墨色如血：
＞ “你动了它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