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那团火还在烧,像是要把他的骨头都烤化。林风没松手,反而把虚剑往胸口压了压。疼得牙根发酸,但他知道,这玩意儿不是用来握的,是拿来砸碎的。
他闭上眼,任那些画面乱飞——辣条洒了一地,破船漏水,第一次拿剑时手抖得像筛糠。还有燕十三倒下时,背影瘦得像个竹竿,可偏偏撑住了整座山崖的风雨。这些事他都没忘,也不想忘。可现在,它们不是回忆,是绊脚石。
“我他妈又不是来当剑谱收藏家的。”他低声道,嘴角扯了一下。
再睁眼时,眼神变了。不狠,也不怒,就像大暴雨过后天边漏出的一线光,干净得让人心里发空。
双手缓缓分开,虚剑被拉成一道细长的光丝,缠在指间。他没用任何功法去控它,只是顺着那股热流,让它自己游走。从指尖到手腕,顺着经脉一路往上,穿过肩井,直奔后颈。每走一寸,皮肉就绷紧一分,像是有根针在里面慢慢穿线。
到了大椎穴,那光丝猛地一顿,像是撞上了墙。
林风深吸一口气,把《九阳神功》的真气调到胸前,不为冲开,只为护住心口。接着,右手往后一甩,掌心拍向脊柱。那一声闷响,像是木槌敲鼓,震得他自己耳朵嗡嗡响。
光丝破障而入。
刹那间,十五剑的心法全活了。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堆在脑子里,而是像水进了河床,自然往下淌。第一剑破空,第二剑断情,第三剑斩妄……每一式都不再是招,成了呼吸的一部分。等第十五剑“归寂”浮上来时,他忽然笑了。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呢。”
他抬起左手,五指张开,对着空中一抓。那里什么都没有,可他偏偏像是抓住了什么东西。手臂一抖,整个人旋身半圈,右脚在地上划了个弧。地面无声裂开一道缝,不深,但笔直得吓人,一直延伸到谢晓峰脚下那块浮石边缘。
谢晓峰站在原地,眉头微动,却没说话。
林风也没看他,只把双手合拢,像捧着一团看不见的东西,轻轻往下一按。掌风未落,空中突然浮现一道剑痕。
十米长,从顶到底,横贯整个虚无空间。没有光,也没有声,可只要看一眼,就觉得眼睛发涩,心跳慢了半拍。那是真正的剑意刻下的印记,不是谁挥出来的,是这片天地自己“认”出来的。
他刚要抬脚往前走,整个人却僵住了。
时间停了。
不是错觉。连他自己呼出的那口气,都凝在唇边,像一层薄雾冻住了。谢晓峰举着手,似乎想拦他,动作卡在半途。远处飘着的剑谱也定住了,一张张悬在那儿,连转都不转。
系统终于冒了句话:【检测到高维法则干涉,十五剑成型需付出代价:记忆封存三段。是否确认?】
林风眨了眨眼。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删,是封。以后还能解,但现在,得亲手割掉三段最深的念想。
他没犹豫太久。
第一段,母亲走那天,雨下得特别大。他蹲在坟前,手里攥着一朵纸花,湿透了也没松手。那时候他才十六,以为哭够了就能把她喊回来。
第二段,送外卖迟到二十分钟,客户骂得难听,他站在楼道里,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耳机还挂着平台自动派的下一单。
第三段,穿越前最后一单,送去医院急诊科门口。病人是个老人,家属接过餐盒时说了句谢谢。他点头笑了笑,转身下楼,一脚踩空,再睁眼就在破庙里了。
三段记忆褪去的瞬间,他觉得脑袋轻了,胸口也松了。不是忘了,是放下了。
清光自眉心射出,直奔空中那道十米剑痕。
对接的那一瞬,身后浮现出十五道光影。每一式都由无形之剑划出,快得看不清起手,却又清晰得如同亲见。第一剑斩开虚空,第二剑劈断执念,第三剑削去妄念……直到第十五剑落下,名为“归寂”。
没有爆炸,没有轰鸣。整个空间只是轻轻颤了一下,像是琴弦弹完最后一个音,余韵散尽。
林风跪了下来。
不是被打倒的,是自己跪的。双膝落地的声音很轻,但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筋,额头抵着地面,肩膀微微发抖。不是疼,也不是累,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跑了十年的路,终于看见家门口那盏灯亮了。
系统提示跳出来:【十五剑意传承完成,消耗融合点:全部。当前融合点:0。】
他喘了口气,慢慢把手撑在地上,想站起来。可刚用力,手臂一软,差点栽倒。体内真气乱得很,像是刚打完一场恶战,七经八脉都在叫唤。
“操……”他低声骂了一句,“这就叫功德圆满?跟被车碾过似的。”
他盘膝坐下,先把《易筋经》运起来。这功法他练得熟,像老伙计一样听话。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沿着督脉往上爬,所过之处,筋骨发出细微的咔哒声,像是生锈的门轴被人一点点推开。
十二周天走完,他睁开眼,脸色好了不少。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皮肤底下隐隐泛着金纹,像是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熔化的铜。呼吸之间,鼻息微动,竟带出一丝低沉的龙吟声,不响,但沉得能把人心晃一下。
他伸手摸了摸剑柄。
“夺命十三剑杀人,十四剑破妄,十五剑……”他顿了顿,声音很轻,“是放下。”
话音落,周身缭绕的剑气尽数收回体内。空气里那股压迫感消失了,连悬浮的剑谱也开始缓缓转动,像是恢复了原本的节奏。
谢晓峰的身影动了。
他慢慢放下抬起的手,站直身子,看着林风,眼神复杂。
“你做到了别人一辈子都不敢想的事。”他说。
林风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可我觉得,这才刚开始。”
谢晓峰没接这话,只轻轻点了点头,退后一步,重新隐入浮石的阴影里。
林风没再看他,而是闭上眼,感受体内的变化。十五剑意已成,像一把锁,把他过去所有的经历、武功、生死挣扎全都焊死在一起。不再是拼凑,不再是模仿,是他自己的东西。
他忽然想起什么,睁开眼,望向那道十米剑痕。
刚才明明已经成型,怎么现在……少了一截?
他眯起眼。果然,最后三分之一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像是被人用布擦过一遍。不是毁了,是还没填满。
他皱了皱眉,正要起身查看,忽然察觉指尖有点痒。
低头一看,右手食指正在渗血。一滴红珠慢慢聚起,在指尖摇晃,迟迟不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