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右手还抠着地,指甲缝里塞满了灰土。他想抬手,可整条胳膊像是被抽了筋,连动一根手指都费劲。喉咙里堵着血,每一次呼吸都像在拉破风箱,眼前发黑,耳中嗡鸣不断。宋青书的脸在他模糊的视线里晃动,那双手正朝他怀里探来。
就在这时,三道银光从夜色中掠过,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叮、叮、叮”三声轻响,不偏不倚钉在林风身前三寸的地砖上。那是三根细如发丝的金针,针尾微微颤动,泛着淡青色的微光。
宋青书的手猛地顿住,整个人僵在原地。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针,又抬头望向声音来处——轮椅碾过石板的声音由远及近,稳而有力。
“赛华佗欧阳明日,奉燕大侠之命前来。”
声音清冷,语速极快,没有半分拖沓。
林风勉强掀了掀眼皮,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人缓缓驶入视野。那人穿着素白长衫,袖口绣着暗纹,面容清瘦,眼神却亮得惊人。他左手扶着轮椅把手,右手已从袖中抽出一枚银梭,指节一弹,梭子直射香炉。
“当”的一声,紫金香炉被打飞出去,滚落在地,炉盖翻开,毒烟四散未果,便被一阵疾风吹散。
欧阳明日推着轮椅迅速靠近,一边取出脉枕搭在林风腕上,一边低声自语:“软骨散混十香软筋散……阴毒叠阳毒,这手法倒是狠。”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今日天气如何。
紧接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碧绿色的药丸,直接塞进林风嘴里。
“咽下去,别咬。”
药丸入口即化,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像是冬日里喝了一碗热姜汤,从胃里开始发热,慢慢往四肢扩散。林风原本麻木的手指有了知觉,指尖微微抽搐了一下。
“这是三阴逆阳丹,用西域雪莲、千年茯苓、赤蛇胆炼的,压得住双毒十二个时辰。”欧阳明日一边说着,一边又从腰间取下一排金针,动作利落,“不过你要是再晚来半刻,我就只能给你收尸了。”
林风想说话,刚张嘴,喉咙里只挤出一丝气音。
欧阳明日摆手:“别说,运功化药。你现在每多说一个字,毒素就往心口多走一分。”
林风闭上眼,强行集中精神,引导那股暖流在体内游走。起初经脉仍像被冻住一般滞涩,但随着药力推进,那些堵塞的地方逐渐松动,气血也开始缓慢流转。
就在他引导药力冲关时,脑中忽然一震,像是有人在他脑子里打开了一扇门。
【获得《赛华佗医术》融合权限,消耗150融合点】
【是否立即融合?】
他没犹豫,心念一动,选了“是”。
刹那间,大量信息涌入识海——不是文字,也不是图像,而是一种“知道”。他知道哪条经络通哪里,哪种草药克哪种毒,甚至能感知到体内毒素的运行轨迹。原本混乱的气血路径变得清晰,就像黑夜中突然点亮了一盏灯。
他不再被动承受药力,而是主动引导它去冲击最顽固的毒源。胸口的压迫感渐渐减轻,双腿虽然依旧无力,但至少不再像石头一样僵硬。
欧阳明日察觉到他脉象的变化,轻轻点头:“不错,居然能自己调药。看来你那系统不是全靠捡便宜。”
林风睁开眼,目光已比刚才清明许多。他看着欧阳明日,嘴唇动了动,终于发出声音:“你……怎么来的?”
“我一直在查白莲教的动向。”欧阳明日收起金针,语气平静,“他们最近频繁接触少林外围弟子,还在藏经阁附近布了暗哨。我顺藤摸瓜,发现今晚有异动,就赶来了。”
林风缓缓吸了口气,撑着地面想站起来,试了两次才勉强坐直。
“宋青书……”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一声闷响,紧接着,天边腾起一片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
两人同时转头——那是藏经阁的方向。
火势升得极快,浓烟滚滚,夹杂着木料燃烧的爆裂声。钟楼方向随即响起急促的钟声,一下接一下,震得山石微颤。
欧阳明日脸色一变:“糟了,他们动手了。”
林风咬牙,试图运气站起,可双腿刚一用力,膝盖便一软,差点再次跪倒。他低骂一句,额头渗出冷汗。
“别逞强。”欧阳明日伸手扶住他肩膀,“你现在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还想跑去救火?”
“藏经阁里有东西。”林风喘着气,“《武当九阳功》残卷……还有达摩洞的秘密……不能让他们烧了。”
“你以为那是意外?”欧阳明日冷笑,“火是故意放的。目的就是引开守卫,趁乱拿东西或者毁证。”
林风瞳孔一缩。
欧阳明日盯着那片火光,声音低了几分:“而且,我怀疑少林内部有人配合。不然,外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潜入核心区域,还精准点火?”
林风沉默片刻,忽然想起什么:“你说你奉‘燕大侠’之命而来……是哪个燕?”
“你认识的人。”欧阳明日淡淡道,“她让我告诉你一句话——‘剑可以断,脊梁不能弯。’”
林风心头一震。
他还未来得及追问,远处树林中忽然传来一阵窸窣声。两人警觉回头,只见方才被击退的宋青书并未逃远,而是躲在树后,死死盯着这边。他手里已经没有香炉,但眼神依旧阴狠。
“你跑不了。”林风哑声道。
宋青书没答话,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便走。身形一闪,消失在密林深处。
欧阳明日皱眉:“让他走了?”
“留着他有用。”林风靠着石壁,缓着气,“他背后的人还没露面。”
欧阳明日点点头,转而从轮椅暗格中取出一只小布袋,递给林风:“这里面是解毒散的备用粉剂,回去后兑温水服下,每日三次。十二个时辰内别运猛劲,否则旧毒反噬。”
林风接过袋子,握在手里,触感粗糙却踏实。
“谢了。”他说。
“不用谢我。”欧阳明日推着轮椅往后退了两步,“我只是不想看到江湖再乱一次。再说,我也欠个人情。”
“谁?”
“一个总说自己‘最擅长苟’的傻子。”欧阳明日嘴角微扬,“半年前他在洛阳城外救了个中毒的孩子,顺手把解药方子刻在了路边石碑上。那方子,正是我早年遗失的‘三阴逆阳’初稿。”
林风一愣,随即苦笑:“原来是你找上门来的。”
“所以这次算我还你。”欧阳明日说完,抬头看了看火光冲天的方向,“你打算去?”
林风慢慢撑起身体,一手扶着石壁,一手握紧了身边那把紫薇软剑。剑鞘沾了汗和灰,但他握得很稳。
“不去不行。”他说,“火一起,所有人都会往那边赶。达摩洞前反而空了。这时候,才是最危险的时候。”
欧阳明日静静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你知道为什么我坐着轮椅还能来得这么快吗?”
林风摇头。
“因为这轮椅底下装了机关滑轨。”欧阳明日拍了拍扶手,“我从来不靠腿走路,只靠脑子。你要去也行,但别用蛮的,用巧的。”
林风点头:“我懂。”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站了起来,虽然脚步虚浮,但总算能立住。他看向藏经阁方向,火光映在他脸上,明暗交错。
“走吧。”他说,“去看看这场火,到底烧的是什么。”
欧阳明日推动轮椅,跟在他侧后方。两人一前一后,朝着火光走去。
夜风卷着灰烬扑面而来,林风抬起手挡了一下,眼角忽然瞥见地上有一块焦黑的布片,半埋在土里。他停下脚步,弯腰捡起。
那是半截衣角,边缘烧得参差不齐,但内侧隐约可见一朵刺绣图案——半开的莲花,花瓣呈扭曲状,像是被人匆忙剪下。
他盯着那朵花,手指收紧。
远处,钟声仍在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