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浆湖的震动越来越急,像是地底有头巨兽在翻身。林风跪在平台上,血顺着残臂滴进裂缝,那几页焦黄的残卷还贴在他胸口,被血浸得半湿,字迹微微发亮。
他没动。
不是不想动,是动不了。
七伤拳最后一击撕开了所有经脉,真气早已断绝,全靠那一丝从《太极引气图》里融出的暖流吊着命。右腿抽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骨头缝里炸开,疼得他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系统……还能撑多久?”
【生命体征持续下降。预计完全失能时间:三分钟四十七秒。】
“够了。”他咧嘴,“三分钟,能干不少事。”
头顶一声闷响,一块巨石轰然坠落,砸在他前方两尺处,碎石溅起,有一块擦过脸颊,火辣辣地疼。热浪扑面而来,空气扭曲变形,呼吸像在吞烧红的铁砂。
他咬牙,右手猛地拔剑。
剑身离地那一刻,整座平台剧烈一震,裂缝中赤红光芒暴涨,一股滚烫的气流冲天而起,将他逼得后退半步。左臂断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灼痛,像是有根铁钎在里面搅动。
他不管。
左手一把捞住昏迷的上官燕肩头,把她往身边拽了拽;右手探向圣女,指尖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那层薄冰已经开始汽化,水汽腾腾升起,在火光下泛着微光。
“你们俩要是死了,我这罪可就白受了。”他低声说,声音哑得不像话。
脚下一滑,平台边缘塌了一角,碎石滚入岩浆,瞬间化作青烟。他稳住身形,把圣女往背上一扛,外袍扯下来裹住她全身,又用腰带死死绑紧。刚做完这些,头顶又是一阵轰鸣,三根火柱从不同方向破地而出,火焰冲上数十丈高,映得整个地宫如白昼。
退路被封了两条。
只剩一条斜向上的甬道,入口已被倒塌的梁柱和熔岩堵了大半,只留下一人宽的缝隙。热风从里面吹出来,带着硫磺味和焦臭。
林风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眼怀里的残卷。
“张三丰老爷子,借你点运气。”
他迈步冲向甬道,每一步都踩在即将崩裂的石块上。右腿几乎使不上力,全靠残臂和腰部发力支撑,走两步就得停一下,不然眼前发黑。身后轰隆声不断,主殿的柱子一根接一根倒下,岩浆如洪水般灌入地宫,淹没残台,吞噬冰屑,连那本曾悬浮于空的古籍原位也彻底沉入火海。
快到甬道口时,一道火舌横扫而来。
他猛吸一口气,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炸开,神志一清。剑尖点地,划出半圆,体内残存的紫焰与寒气被强行引出,在身前交织成一张薄网。火舌撞上那层无形屏障,竟被短暂压退数寸。
机会只有这一瞬。
他单手持剑,劈向挡路的断梁。两下,三下,木头裂开,露出缝隙。他侧身挤进去,用肩膀顶开最后那段塌陷的横木,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撞进甬道。
身后轰然巨响。
整座主殿塌了,岩浆洪流般灌入,火光映得甬道尽头一片通红。
他趴在地上,喘得像条离水的鱼。圣女还在背上,冰层融化得更快了,水珠顺着他的脖子往下淌。上官燕的脸贴在他臂弯里,额头烫得吓人,不知是发烧还是被热浪熏的。
“别在这儿交代。”他对自己说,“还没赢呢。”
他撑着站起来,一步步往前挪。甬道不长,但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腿经脉早就断了,走路全靠肌肉硬撑,膝盖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终于到了尽头。
出口被一块巨石封死,上面布满裂纹,透出外面昏黄的天光。三十丈高,陡峭山壁,无处借力。
他把圣女放下,背靠石壁,喘了半晌。
“再一下。”他说,“就一下。”
他把剑插进岩缝,作为支点,左手勾住上官燕,残臂卡在剑柄下方,借力往上推。身体一寸寸挪动,指甲崩裂,指节渗血,但他没停。
十丈。
二十丈。
最后一段最险,石头松动,一脚踩空,整个人差点滑下去。他死死抓住剑柄,手臂青筋暴起,硬生生把自己拽了上来。
出口近在眼前。
他回身,一手一个,将两人抱起,转身面向山顶空地。深吸一口气,怒吼出声,用尽最后力气将她们甩了出去。
人影飞出刹那,身后巨石爆裂。
火浪扑来,热风掀得他衣袍猎猎作响。他顺势翻滚,滚出数丈远,重重摔在山坡上,尘土飞扬。
滚了几圈才停下。
他仰面躺着,胸口剧烈起伏,喉咙里全是铁锈味。头顶是灰蒙蒙的天,风刮得厉害,远处沙尘滚滚,隐约能看到山脚下有些动静。
身侧,上官燕脸朝下趴着,一动不动。再远些,圣女躺在乱石间,外袍已烧去一角,冰层融化大半,露出苍白的脸。
他想动,动不了。
只能转头,望了一眼身后。
整座山峰正在塌陷,烈焰从地底喷涌而出,直冲云霄。魔教总坛,连同那些秘密、争斗、恩怨,全都被吞了进去。
火海深处,一声嘶吼穿透轰鸣。
“你们永远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话音未落,惊天爆炸响起,气浪掀得地面颤抖,火柱冲得更高,仿佛要烧穿苍穹。
他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风卷着灰烬掠过草地,一片焦黑的纸角从他怀里飘出,轻轻落在地上。那是残卷的一角,上面有个字被血浸透,模糊不清。
他的手指抽了一下,慢慢抬起来,朝着那片纸伸去。
指尖碰到纸面时,一滴血从额角滑落,砸在纸上,缓缓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