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的手还在抖。
不是因为伤,也不是因为累。是那块玉佩,贴在掌心像块烧红的铁,烫得他整条手臂发麻。可这麻意顺着经脉往上爬,竟不像是折磨,倒像是一根线,把他体内某处封着的东西一点一点往外拽。
他没松手。
反而把五指收得更紧,指甲掐进皮肉里,疼得清醒。
刚才那一声剑鸣,不是幻觉。也不是从耳朵传来的。是骨头缝里震出来的,嗡嗡地响,到现在还没停。他低头看怀里的系统界面,数字还在跳:融合点数 +200、+230、+250……涨得没个头。
“哪来的?”他低声问自己,“我又没杀人,也没抢功法。”
话音未落,玉佩猛地一颤。
不是热了,是冻了。像是里面有东西醒了,正拿脑袋撞他的掌心。
他咬牙,把玉佩翻过来。背面那三个小字——“交给我”——原本极细极深,现在竟泛出微光,一笔一划像是活过来,在他眼前轻轻跳动。
他忽然想起铁真真。
那个在破庙里塞给他半块玉佩的姑娘。那时候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脸上沾着灰,说话声音不大,却一句一句钉进他耳朵里:“你要是还能回来,就拿着它去神剑山庄找我。”
当时他只当是句托词,一个村姑能跟神剑山庄扯上什么关系?可现在想来,她递玉佩时的手势太稳,眼神太沉,根本不像是送信物,倒像是交付命脉。
“她知道这东西的分量。”林风喃喃。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把玉佩按在眉心。
冷。
不是温度上的冷,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像有股气流顺着天灵盖灌进来,直冲脑门。他眼前一黑,随即浮现出一片残影——
山崖边,一人独立。
白衣胜雪,手中无剑,可脚下石板裂开三寸,一道剑痕自他足尖延伸至崖边,深不见底。风卷起他的衣角,人不动,天地却似在他呼吸间震荡。
那身影只停留了一瞬,便如烟散去。
林风睁眼,额头全是汗。
系统提示立刻弹出:
【血脉共鸣确认,信物激活成功】
【检测到谢家剑意残留,匹配度98.6%】
【玉佩为神剑山庄秘传信物,双佩合一可开启血脉感应通道】
他愣住。
谢家……真的连上了?
不是江湖传言,不是野史附会,是真的。这块玉,不只是个标记,是个钥匙。而铁真真,也不是什么偶然遇见的村姑。她是守玉的人,是谢晓峰留在外头的一颗棋子。
“所以她让我回来……不是为了见她。”林风苦笑,“是为了这块玉。”
他低头看着合璧的玉佩,中央那个“谢”字清晰可见,古篆体,刚劲有力,像是用剑尖一点点剜出来的。他指尖抚过那道刻痕,忽然觉得这字不光是名字,更像是一道命令,一声召唤。
可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在他打完一场生死战、血还没干透的时候,这块玉突然活了?
他正想着,胸口又是一震。
不是痛,是重剑在共鸣。玄铁重剑静静杵在地上,剑身却开始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远距离的东西。紧接着,那股从骨头里冒出来的剑鸣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更有方向性。
北面。
乾清宫地下。
他猛地抬头,望向皇宫深处。那边黑压压一片,殿宇错落,可就在那片阴影之下,有一缕极细微的波动,像是水底的暗流,悄无声息地涌动。
系统界面刷新:
【检测到高纯度剑气波动】
【持有者:上官燕(凤血剑)】
【坐标锁定:乾清宫地宫入口,距此800步】
【警告:两股剑气存在潜在关联,建议优先探查】
林风皱眉。
谢家的玉佩刚激活,怎么立刻就牵出个地宫?上官燕的凤血剑为何会在那里?而且……为何她的剑气会和谢家血脉产生共鸣?
他回想玉罗刹临死前的动作——那只手拼命抓向玉佩,嘴里说着“你不能……这是……”。她到底想说什么?不能碰?不能毁?还是不能……交给别人?
“交给我。”
这三个字又浮现在脑海。
是谁在说?谢晓峰?玉罗刹?还是另有其人?
他盘膝坐下,将玉佩贴回眉心,尝试顺着那股血脉通道反向追溯。意识沉入一片混沌,隐约捕捉到一丝极其微弱的气息——遥远,飘忽,像是藏在云后的月光,偶尔露一下脸,转瞬即逝。
那是谢晓峰的气息。
可还没等他锁定位置,那股气息忽然中断,像是被人一刀斩断。
与此同时,地宫方向的剑鸣陡然增强。
“铮——”
一声清越剑吟,穿透夜空,直抵心神。林风耳边嗡鸣,体内真气不受控制地随之一荡。他猛地睁眼,发现掌心的玉佩光芒渐弱,而系统界面上,追踪谢晓峰的信号已经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不断闪烁的红色提示:
【目标区域存在阵法遮蔽】
【建议变更探索路径】
他缓缓站起身,把玉佩收回怀里,动作很慢,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风吹过废墟,带起几片焦纸。他握紧重剑,剑尖点地,一步步朝乾清宫方向走去。
路上碎石横陈,梁柱倾颓,但他走得稳。每一步落下,都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传来一丝极细微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走动,或者……在苏醒。
他忽然明白。
这场局,从来就不只是阻止血祭那么简单。
《血魔功》被独孤求败封印,谢家玉佩戴在民间多年无人识破,玉罗刹拼死守护半块残玉,而如今,凤血剑在地宫鸣响,仿佛在等一个人来揭开什么。
他不是棋手。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成了那枚最关键的棋子。
八百步不算远。
他走得不快,却没停。
乾清宫的大门塌了一半,门框歪斜,门槛断裂。他跨过去时,脚底踩到一块青砖,砖缝里渗出一丝凉意,顺着靴底往上爬。
他顿了顿。
低头看去。
那砖面下隐隐有纹路,极细,呈放射状,像是某种符阵的一角。他没多看,抬脚继续往里走。
大殿空旷,梁上积尘,地面铺着厚厚的灰。他穿过正厅,绕过残破的屏风,来到后殿角落一处塌陷的地面。那里有个洞口,边缘整齐,像是被利器切开的,黑漆漆往下延伸,看不见底。
地宫入口。
他站在洞边,重剑横握,左手按在怀中玉佩上。
就在他准备跃下的瞬间,玉佩忽然一烫。
不是警告,也不是共鸣。
是一种……回应。
仿佛下面的东西,也感觉到了它。
他眯起眼,没有犹豫,纵身跳入黑暗。
下坠不过两三丈,脚底触到实地。空气潮湿,带着一股陈年的木香混合着铁锈味。他稳住身形,环顾四周。
一条石廊笔直向前,两侧墙壁嵌着青铜灯台,火光幽绿,摇曳不定。地上铺着青石板,缝隙间长出薄薄一层青苔,踩上去略有滑意。
他往前走了几步。
忽然,左手袖口一紧。
低头一看,袖子勾住了墙边突出的铜钉。他伸手去解,指尖刚碰到那钉头,却发现不对——
钉帽上刻着一个字。
很小,几乎被锈迹盖住,但依稀可辨。
“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