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相撞的刹那,林风没有后退。
他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黑剑横在胸前,剑身剧烈震颤,发出近乎断裂的嗡鸣。西门吹雪的那一剑寒得能冻住呼吸,叶孤城的那一斩快得连影子都追不上,两股力量压下来,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把他从这个世上抹去。
可林风没躲。
他反而张开了心神,像打开一扇久闭的门,任那两股极境剑意冲进来,在经脉里横冲直撞。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舌尖也泛起铁锈味,但他咬着牙,把这股痛当成磨刀石。
“来吧。”他在心里说,“再狠点。”
体内真气早已乱成一团,纯阳无极功自发运转,冰魄寒霜随之呼应,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竟在这一刻绕着丹田转了起来,一圈接一圈,渐渐稳住阵脚。这不是谁教的,也不是系统提示的结果,纯粹是打到绝路上逼出来的本能。
黑剑上的暗金虚影还在抖,像是风中残烛,随时会灭。
林风却笑了。笑得嘴角又裂开一道口子,血顺着下巴滴在剑脊上,滑出一道细线。
他双手握剑,猛然往上一提,不是迎击,而是将那两股外来剑意顺着剑身导入虚影之中。就像拿别人的火去烧自己的炉子。
虚影猛地一颤,随即膨胀了一寸。
西门吹雪的眉头动了一下。
他站在东檐,月光落在肩头,衣袍未动,可手中的剑却垂下了半分。那一剑本该斩断一切,可眼前这人不仅没倒,还把他的剑意当养料吸了进去。
“这是……杀人的剑?”
声音很轻,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问天。
但话音落下的瞬间,那千百道凝在空中的梅花剑气竟自行散开,化作一层薄寒,悄然融入十五剑虚影的边缘。没有攻击,也没有试探,只是一种承认——对某种极致之物的默认。
叶孤城站在西侧,目光一直锁在虚影上。
他看出破绽了。那道光影虽强,但核心不稳,像是拼凑而成,只要轻轻一点,就能让它崩塌。可他没出手。
相反,他忽然变招。
长剑斜起,不指林风,而是一剑劈向虚影腰身处的裂痕。
这一剑依旧快,快到连风都没反应过来,可目的不再是摧毁,而是逼迫——逼那虚影自己补全漏洞。
剑光掠过,虚影剧震。
紧接着,那道裂痕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自行弥合,多出一线完整的轮廓。整把剑的形态清晰了几分,不再只是凶煞之气的堆砌,而是有了几分“形”。
谢晓峰站在三步之外,木剑拄地。
他没说话,可眼神变了。刚才那一瞬,他分明感觉到天地间的剑意被搅动了一下,仿佛某种本不该存在的东西,硬生生挤进了剑道的序列。
“这孩子……”他低声喃喃,“真要把那柄剑拉回来?”
林风不知道别人在想什么。
他只知道现在不能停。一旦停下,刚才吞下去的两股剑意就会反噬,把他从内到外撕碎。他必须继续烧,用蝶形红斑里的那股能量当柴,把这炉火点到底。
左臂上的红斑烫得像烙铁贴在皮肉上,跳动频率越来越急,像是在回应天上洒下的月光。他不管疼,也不压它,反而主动引导那股热流往胸口送,再顺着经脉灌入黑剑。
剑身开始发烫,继而变得滚烫。
就在这一刻,系统的声音响了起来:
【夺命十五剑·初现】
融合进度:98%
是否消耗剩余融合点强制凝实?
林风没犹豫。
“是。”
念头刚落,一股庞大的能量从识海深处炸开,顺着四肢百骸奔涌而出。黑剑嗡的一声,剑尖向上扬起,直指夜空。那道暗金虚影轰然暴涨,不再是模糊的剪影,而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巨剑,横贯紫禁城上空,剑刃所向,连月光都被劈成两半。
整座皇城静了一瞬。
随后,地面微微震动。不是地震,而是地脉被剑气惊动,龙气翻腾所致。屋檐瓦片簌簌作响,宫墙缝隙间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每一块青砖、每一根梁柱,都在映出那把剑的痕迹。
十五剑现世了。
不是传说,不是残篇,也不是谁临终前的一念执念。它是真的出现了,带着吞噬一切的气势,却又在最后一刻收住了锋芒。
林风双足死死踩住石阶,膝盖已经麻木,手臂也在抖,但他没倒。他抬头看着那把悬在天上的剑影,忽然觉得燕十三当年或许并不是死于剑下,而是死于没人相信这剑能存在。
而现在,信不信都不重要了。
它就在那儿。
西门吹雪缓缓收回剑。
他没再开口,只是静静望着那道光影,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冷漠,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敬畏的东西。他一生追求剑的极致,见过无数天才陨落,也亲手送走过不少名剑归尘。可今天,他亲眼看着一把“不该存在”的剑,硬生生闯进了这个世界。
他轻轻摇头,像是在笑自己:“原来……还有这种事。”
叶孤城也没动。
他站在原地,手已松开剑柄,目光仍停留在虚影上。片刻后,他忽然道:“你借了我们的剑意,却不只是模仿。”
林风喘着粗气,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我没想抄。”
“我知道。”叶孤城淡淡道,“你是把它当台阶,踩着上来。”
林风咧嘴一笑:“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
谢晓峰往前走了半步,木剑轻点地面:“你现在握得住吗?”
这个问题问得很轻,却重得压人。
林风低头看手中的黑剑。剑身依旧滚烫,蝶形红斑的热度也没退,可奇怪的是,他不再觉得控制不住了。刚才那种随时会被反噬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同步——剑在动,他也跟着动;剑停,他也稳。
“还行。”他说,“勉强能拿稳。”
话音未落,头顶那把巨剑忽然一震。
剑影缓缓转动,从横贯天际变为垂直而立,剑尖朝下,正对着紫禁之巅的最高处。一股无形的压力随之降临,压得三人衣角贴地,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林风仰头,瞳孔微缩。
他感觉到那不是剑在动,而是有人在“看”。隔着几百年的时光,隔着生死与执念,有一双眼睛正透过这把剑,注视着他。
谢晓峰脸色微变,木剑横挡身前。
西门吹雪重新抬手,指尖搭上剑鞘。
叶孤城却笑了。
他退后一步,双手抱臂:“看来,它认主了。”
林风没笑。
他只是举起黑剑,朝着那道光影,轻轻拱了拱手。
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还礼。
就在这时,远处钟楼传来一声闷响。
不是晨钟,也不是更鼓,更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的声音。声音不大,但在场四人都听到了。紧接着,林风手中的黑剑突然轻轻一颤,剑脊上那道由血划过的痕迹,竟缓缓渗出一丝银光,顺着剑刃流向剑尖。
谢晓峰目光一凝:“那血……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