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底部的蓝光还在跳动,像是地下深处有东西正顺着经脉往上爬。林风没再看那光,他的剑已经横在身前,剑尖微微下压,不是摆式子,是真随时能出鞘。
他刚把玉佩塞进怀里,眼角余光就瞥见三道黑影从头顶通风口边缘掠过——不是人,是钉。乌黑的短钉,尾部刻着一个“荻”字,在幽蓝符文映照下像烧红的烙铁印。
剑未动,意先至。
夺命十三剑第三式“断线”,他连剑鞘都没拔开,只用剑气弹出一道弧光。叮、叮、叮,三声脆响几乎叠成一声,钉子全被撞偏,钉入石壁时发出“嗤”的轻响,墙面立刻泛起焦黄泡沫,像是被酸水泼过。
化骨钉。
林风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刚才挥剑时一缕寒气顺着手臂窜上来,皮肤上结了层薄霜,正慢慢融化。他呼了口气,白雾刚出口就冻成细碎冰粒,簌簌落在肩头。
这寒铁剑意还不熟,用起来像拎着一把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刀,又冷又沉,还往自己身上割。
但他没时间适应。
头顶通风口无声滑开,一股灰绿色的雾气缓缓涌出,落地后不散,反而贴着地面蔓延,碰到石缝就嘶嘶作响,冒出带臭味的白烟。林风蹲下身,指尖离地三寸虚探,立刻感到一阵刺痒,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皮肤。
【检测到“七情蚀心散”,可致神志混乱、自毁经脉】
系统提示刚落,轮椅上的欧阳明日忽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线血丝。他双手死死抠住扶手,指节发白,牙关咬得咯咯响。
“这毒……专门冲我来的。”他喘着气,“它认血脉。”
林风二话不说,左手按地,将体内剑气缓缓渗入地底裂缝。这不是攻击,是封锁——宗师巅峰的剑气如网,沿着石缝铺开,堵住下方三处暗道出口。他知道,这种阵法启动的时候,最容易被人从底下钻进来捡便宜。
做完这些,他才站起身,长剑出鞘半尺。
寒铁剑意催到极致,霜气顺着剑身炸开,形成一道半圆剑幕。他使的是夺命十三剑第四式“封喉”,本该是杀招,此刻却被他改成防御。剑气扩散,十步之内温度骤降,那股灰绿毒雾刚扑到脚边,就被冻成无数细小冰晶,悬在空中,像一场凝固的雪。
空气安静了一瞬。
林风盯着天花板的通风口,那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但他知道有人在看。
“你要是就想靠这点小把戏吓唬人,”他开口,声音不高,“那咱们可以现在就散伙。”
没人回应。
轮椅震动加剧,咔哒一声,扶手下弹出一块夹层。欧阳明日颤抖着手伸进去,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卷轴,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人翻过千百遍。
“《太乙针谱》……只剩这半本了。”他低声说,“你要拿去,得答应我一件事。”
林风没接话,眼睛仍盯着上方。
就在欧阳明日要把卷轴递过来的刹那,一道银丝从通风口垂落,细得几乎看不见,末端钩住卷轴一角,猛地回抽!
林风早有防备。
旋身、抬剑,夺命十三剑第六式“断缘”顺势而出。剑气如剪,精准斩断银丝中段。那卷轴被扯得一歪,却没完全脱手。
可还没等他松口气,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丝极细微的破风声。
三枚无色飞针,藏在尚未冻结的毒雾残流里,直射面门!
距离太近,拔剑已来不及。林风只来得及侧头,用剑鞘边缘格挡。铛、铛、铛三声轻响,针尖擦过黑鱼皮鞘,溅出几点火星,随即坠地,瞬间熔穿石板,留下三个冒着青烟的小洞。
他低头看了一眼,针尾空无一字,但针身残留的雾气遇冷结霜,显出一行极小的纹路:**子时三刻,逆针归位**。
什么意思?
他来不及细想,转身一把抢过羊皮卷。入手沉重,材质非纸非布,摸着像某种兽皮鞣制而成。可当他展开一看,眉头立刻皱紧——前端少了半页,切口整齐,显然是被人提前剪走的。
“三十六逆脉针反解图……”欧阳明日靠在轮椅上,声音虚弱,“开头那部分……没了。”
林风合上卷轴,塞进怀里。他没说话,但心里清楚,对方不是偷,是故意留一半、走一半。这叫钓鱼。
钓谁?
他自己?还是整个地牢里的活人?
欧阳明日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血喷在轮椅扶手上,蓝光映着血迹,显得格外诡异。他抬手抹了把嘴,手指都在抖:“她……早就在这儿安了眼线……不止一个……那半页……是饵……”
话没说完,人就歪了下去,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林风蹲下身,探了探鼻息,还算活着。他撕下衣襟,重新包扎对方肩部伤口。血已经止不住了,新布条刚缠上去就渗红。
他抬头环顾四周。
满地冰晶,像是打碎了一屋子的琉璃灯;断裂的银丝挂在通风口边缘,随风轻晃;墙上钉着三枚化骨钉,钉尾的“荻”字在蓝光下若隐若现。
他忽然伸手,把其中一枚钉子拔了下来。
入手冰冷,重量比普通铁钉重得多,材质接近寒铁。他摩挲着那个“荻”字,发现刻痕边缘有细微的锯齿状波纹——不是手工刻的,是模铸出来的。
批量制造。
说明天尊在这类暗器上投入不小,而且用得频繁。
他把钉子收进袖袋,站起身,剑归鞘,盘膝坐下,闭眼调息三息。太极剑意缓缓运转,引导真气循环一周天,勉强压住寒铁剑意带来的内力反噬。睁开眼时,眼神更沉了些。
“想让我追?”他低声说,“那就别怪我不讲规矩。”
他站起身,剑尖轻点地面,一步步朝地牢四壁走去。每一步都极轻,像是怕惊动什么。但剑尖划过石面时,总会留下一道浅浅的霜痕,那是寒铁剑意外泄的痕迹。
走到东墙时,他停下。
这里有一块石砖颜色略深,与其他墙面不一致。他蹲下身,用剑尖轻轻刮了一下表面,一层薄灰落下,露出底下一道细小的刻线——是个倒置的三角形,角尖朝下。
他记得这个符号。
小时候在燕家废墟里见过一次,刻在一口枯井边上。当时不懂,后来听老仆说,那是古机关术里的“活门标记”,意思是:**此下可通,非死即生**。
他盯着那符号看了两秒,忽然抬脚,一脚踹在石砖右下角。
咔。
一声轻响,整块砖向内凹陷,紧接着,墙缝里弹出一根铜管,末端连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像是某种遥控装置。
林风伸手去拿。
就在指尖触到铜管的瞬间,匣子突然震动起来,盖子自动掀开,里面躺着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水晶片,正中央浮现出一行微缩字迹:
**“你救不了他,你也逃不掉。”**
字是血红色的,还在缓缓跳动,像心跳。
他盯着那行字,忽然笑了。
笑得有点丧。
“说得对。”他把水晶片捏碎,任其化为粉末从指缝漏下,“但我也没打算逃。”
他转身走回欧阳明日身边,将人往墙角挪了挪,确保背后没有通风口或暗道。然后抽出长剑,插在地上,剑柄微微颤动,霜气顺着剑身蔓延,在周围画出一个半圆的冰圈。
“你睡你的。”他对昏迷的人说,“我守我的。”
话音落下,地牢深处又传来一阵极轻的机括声,像是某个巨大的齿轮,开始缓缓转动。
林风握紧剑柄,目光扫向黑暗尽头。
那边,一道原本封闭的石门,正在无声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