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感觉稍纵即逝,快得让她几乎以为是错觉。
可肉团子此刻的“算计的味道”,像一根细针,将这微妙的疑点猛地扎进了她的意识深处。
还有那位侯爷“父亲”花正茂。
他笑得和蔼可亲,眼神却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古董,精光内敛,带着商人特有的盘算。
他叫她“好孩子”,让她叫“父亲、母亲”,热情得近乎刻意。
这突如其来的“父爱”,沉甸甸地压在她心上,非但没有暖意,反而透着股说不出的虚浮。
柳夫人更是滴水不漏。
作为当家主母,她的笑容、言语、安排都挑不出半点错处,连给她安排的丫鬟云雀都看着伶俐乖巧。
可那种温和背后的疏离,那种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琉璃的审视,让花小曼浑身不自在。就像一件被精心擦拭、摆放在多宝阁上的瓷器,看着贵重,却毫无温度。
“侯府千金……”花小曼低声呢喃,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光滑的被面,“这泼天的富贵,砸得我有点晕,还有点……硌得慌。”
她猛地坐起身,赤脚踩在冰凉光滑的金砖地上,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
夜风带着初冬的寒意灌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月光清冷,洒在庭院里嶙峋的假山石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暗影。
她想起郝嬷嬷最后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想起湖边红芍手里紧攥的薄荷的簪子,想起安和郡主仓惶离去的背影,想起默七镊子尖上那诡异的粉末……还有王府里那几具死状凄惨的女尸。
这一切,像一张巨大的、无形的网,正悄无声息地向她罩来。
而她,这个顶着“侯府义女”光环的花小曼,究竟是网中的猎物,还是……即将被投入网中搅动风云的石子?
“肉团子,”她在心底呼唤,“别睡了,起来干活!帮我看看,这府里……最‘臭’的地方在哪?”
她需要线索,需要力量,需要在这看似繁花似锦实则步步惊心的侯府里,找到立足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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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安宫内,梅太妃同样未眠。
鎏金仙鹤烛台上的烛火跳跃,映着她若有所思的脸庞。
郝嬷嬷侍立一旁,将白日里花小曼入侯府的情形,以及她安插在侯府的眼线传回的消息,事无巨细地禀报着。
“……花侯爷面上是十二分的热情,柳夫人安排得也极为周到,听雨轩一应用度皆是上乘,拨去伺候的大丫鬟云雀也算机灵。那位二小姐花芊芊,更是亲热得不得了,拉着大小姐的手一口一个‘姐姐’,处处谦让,言语间皆是以大小姐为尊,连下马车都是她亲自搀扶,做足了姐妹情深的姿态。”郝嬷嬷的声音平稳,不带太多感情色彩。
梅太妃捻动着腕间的佛珠,指尖微凉:“谦让?以她为尊?花芊芊那丫头,本宫在赏梅宴上见过,看着温婉,眼神却是个有主意的。她当真如此……毫无芥蒂?”
一个凭空冒出来的“长姐”,分走了父亲的目光,甚至可能分走侯府的资源,她这个真正的侯府明珠,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