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如渊渟岳峙的帝王,一个似孤峰绝顶的利剑。
皇帝伸出手,没有去接周侍郎手中的香粉盒,而是直接拿了过来。
“寿安印鉴?”皇帝看着盒内那刺眼的红印,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冰冷的、带着嘲讽的弧度。
他指尖用力,那坚硬螺钿镶嵌的盒子,竟被他生生捏碎了一角!
碎裂的螺片刺入他掌心,渗出鲜血,他却浑然不觉。
“雕虫小技!”皇帝的声音如同淬了寒冰,将捏碎的香粉盒残骸狠狠摔在地上!
碎片和香粉四溅!
“查!给朕往死里查!查这印鉴是如何‘飞’进这盒子里去的!查这‘噬心草’是从哪个耗子洞里爬出来的!查这幕后之人,是长了几个脑袋,敢把手伸进朕的后宫!伸向太妃!伸向朕的兄弟!”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电,射向内殿层层纱幔之后,那看似昏迷的皇后!
声音不高,却字字如刀,清晰地穿透纱幔,砸在皇后安珍的耳中,也砸在杜侍郎的心上:
“皇后,你‘病’得可真是时候。好好‘养’着!若养不好……” 皇帝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朕不介意,送你去北苑行宫,长长久久地‘静养’下去!”
纱幔之后,皇后安珍那“昏迷”中平放在锦被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长长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柔软的皮肉里,留下几道血痕。
一股寒意,比殿外的冬夜更甚,瞬间浸透了她的四肢百骸!
皇帝……他什么都知道!
他根本不信!他是在警告!是最后的通牒!
杜侍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头死死抵着冰凉的金砖,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官服!
皇帝的态度,已经昭然若揭!
这哪里是中毒案?
这分明是皇后自导自演、意图构陷梅太妃和九王爷的一场惊天阴谋!
而皇帝,洞若观火!
皇帝不再看内殿,目光重新落回凌天绝身上,那眼中的冰冷瞬间被一种深沉的忧虑取代。
他上前一步,压低的声音带着只有兄弟二人才懂的关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绝,你的身子……九幽的旧伤……那火毒……今日可还好?莫要动气,更莫要……妄动真气。”
他伸出手,似乎想拍拍弟弟的肩膀,最终却只是虚按了一下空气。
凌天绝看着兄长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掌心刺目的鲜血,冰冷的面容如同坚冰被投入暖流,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
他微微侧身,避开了皇帝那关切的手势,声音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寒意:“无碍。皇兄不必忧心。”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摊碎裂的香粉盒残骸和散落的“噬心草”粉末,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杀意,声音如同万载玄冰:“此事,臣弟会查。皇兄……保重龙体。”
说罢,他不再停留,玄色的身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殿外的夜色,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个帝王的深沉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