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志!你..!杜明五看着地上那两个裹成木乃伊似的沙茧,还有沙茧表面洇开的暗红血迹,眼珠子都红了,气得胡子直翘,一声怒吼冲口而出,“咋不留个活口问话?!你个小兔崽子!莽撞!糊涂!
“咳咳...爷,爷您消消气儿!杜广志扶着门框,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却扯出一个有点虚弱的、带着血丝的笑容,露出一嘴被自己咬破牙龈染红的牙齿,指了指那两个沙茧,“放心吧您!这俩娘们儿,命硬着呢!就晕过去了,没死透!沙子裹得紧,血是皮外伤挤出来的,死不了人!
杜明五满腔的怒火和后续的斥责,被孙子这笃定又带着点痞气的回答硬生生堵在了嗓子眼。
他张了张嘴,看着杜广志苍白脸上那抹刺眼的血红,再看看地上确实还在极其微弱起伏的沙茧,最终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郁气难平。
吴佩水那间正房,虽然门窗碎了土墙塌了一角,但主体结构还算完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杜广志强撑着精神,对王瘸子道:“瘸子,搭把手,先把爷和吴爷扶屋里去,地上凉。
王瘸子连忙应声,和杜广志一人一个小心翼翼地把惊魂未定又忧心忡忡的杜明五,以及依日昏迷不醒、脸色青紫的吴佩水搀扶进屋内,安置在里屋那张硬板床上。
王瘸子又手脚麻利地找到暖瓶和杯子,倒了点温水。
杜广志靠在门框上,看着床上气息微弱的吴佩水,又看看自己爷爷疲惫惊怒的脸,还有王瘸子忙前忙后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
他闭上眼,缓了几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味和眩晕感。
再睁开眼时,肉疼的表情一闪而过。他抬起右手,食指上的虚石戒指微光一闪。
一枚通体浑圆、散发着奇异柔和光晕、内部仿佛有生命般缓缓流转着彩霞的果子,凭空出现在他掌心--化果!
这玩意儿稀罕得紧,用一枚少一枚。
杜广志眼神凝重,左手虚握,精神力凝聚,一把小巧却极其锋锐的石刀在他手学心上方迅速成型。他深吸一口气,手腕稳定地一挥!
鉴
一声轻响,如同切开凝固的油脂。
化果被精准地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如镜,浓郁的、带着清冽草木气息的生机瞬间弥漫开来,连屋内的血腥味都被冲淡了几分。
杜广志将其中一半,递到杜明五面前:“爷,您消耗太大,吃了吧,固本培元。
杜明五看着那半枚流光溢彩的化果,又看看孙子同样消耗巨大、嘴角带血的模样,下意识就想推开:“广志,你......”
“爷!”杜广志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那双因为透支和毒气刺激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看杜明五,“您吃了,我才能放心去稳住吴爷的命.我年轻,扛得住!”
杜明五看着孙子通红的眼睛,那里面是固执,是担忧,是承担。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最终沉默地点点头,不再推辞接过那半枚化果,如同嚼蜡般,慢慢地、珍惜地吃了下去。
一股温润磅礴的暖流瞬间涌入四肢百骸,抚慰着过度消耗的身体和精神。
杜广志则拿着另一半化果,找了个干净的粗瓷碗,又变戏法似的摸出个小石杵,小心翼翼地将化果在里面捣碎、研磨。
晶莹剔透、散发着霞光的果肉很快化作了粘稠的、如同融化的琉璃般的汁液,浓郁的生命气息几乎凝成实质。
“瘸子,快过来,把吴爷的头扶起来,动作轻点啊!”杜广志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王瘸子听到后,不敢有丝毫怠慢,急忙走到床边,双手颤抖着托起吴佩水那沉重的脖颈。
杜广志端着一只碗,里面盛着半碗化果的汁液。他慢慢地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生怕弄洒了碗里的汁液。
杜广志用勺子轻轻地舀起一小勺汁液,那汁液十分粘稠,挂在勺子上缓缓流淌。他将勺子凑近吴佩水紧闭的双唇,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汁液滴入吴佩水的口中。
那汁液似乎有灵性,顺着唇缝缓“渗入。杜广志耐心地、一点点地喂着,喂了小半碗,杜广志放下勺子,伸出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轻轻搭在吴佩水的手腕上。
他闭上眼,眉心微光一闪,透视异能发动!
视线穿透皮肤血肉,直达吴佩水体内。只见那粘稠的汁液进入胃部后,并未被消化,而是化作无数细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粒子,如同有生命的星光,迅速融入血液,随着血液循环流遍全身!
它们所过之处,被剧毒侵蚀得如同焦炭般的内脏组织,如同久旱逢甘霖,贪婪地吸收着生机粒子,焦黑的部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新鲜的肉芽顽强地生长、弥合!
那些被毒素麻痹、甚至断裂的细微神经纤维,也在生机粒子的滋养下,如同枯木逢春,重新焕发活力,断点被轻柔地链接、修复!
杜广志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舒展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悬着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他起身,准备给自己也倒杯水润润火辣辣的喉咙。
就在这时,突然间传来一声巨响——“哐当!”院门像是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猛地撞击一般,发出了令人心惊胆战的声音。紧接着,院门被粗暴地推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仿佛在抗议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行为。
几个身影如鬼魅般迅速地闯进了院子里。他们身穿深蓝色的制服,头戴大檐帽,腰间挎着警棍和枪套,一脸严肃,让人不寒而栗。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的中年汉子,他的眼神锐利如鹰,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他的目光如闪电般扫过院内的每一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院子里一片狼藉,破碎的门窗、倒塌的土墙、青砖上那几股触目惊心的血迹,还有那两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巨人男和刀疤男,以及墙角被打成筛子的毒气男,这一切都让中年队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
“怎么回事?!”中年队长的声音如同惊雷一般,在院子里回荡,“谁干的?!”他的手已经紧紧地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似乎随时都准备拔枪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他身后的队员们也立刻散开,形成一个扇形,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手中的警棍也都握得更紧了,以防万一。
杜广志端着水杯的手顿在半空,眼神瞬间恢复了冷静。他放下杯子,迎了上去,脸上挤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后怕,声音带着点沙哑和疲惫:“长官!你们可算来了!吓死人了!是..是仇家寻仇!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凶徒,趁夜摸进来,要杀我吴爷!我们拼死抵抗,他门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我爷现在还昏迷不醒呢!外面..外面那几个,是他们自己人火并?还是..被我们打的.当时太乱了,我也没看清..”他语速很快,带着劫后余生的慌乱,指向院中那几具尸体。
中年队长锐利的目光在杜广志脸上停留了几秒,又扫过屋内床上躺着的杜明五和昏迷的吴佩水,还有一脸“老实巴交”站在旁边的王瘸子。
他走到那几具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尤其是毒气男身上的弹孔和巨人男、刀疤男身上被风水煞气和土刺造成的恐怖创伤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种死法...太诡异太凶残。
他站起身,走到杜广志面前,压低了些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小伙子,别怕。这世道..唉,不太平啊!这些该死亡命之徒,简直无法无天!他咒骂了几句,然后对身后一个拿着记录本的年轻队员道:“小赵,把基本情况记录一下。姓名,住址,事发经过..简单点。
年轻队员立刻上前询问。
杜广志、杜明五(勉强支撑着坐起)、王瘸子挨个报了姓名(自然是化名)和临时住址(恒通通讯),对事发经过的口径完全一致--不明身份仇家夜袭,激烈反抗,对方死伤,已方重伤昏迷一人。
记录完毕,中年队长拿过本子看了看又让三人在各自的陈述后面签字、摁了红手印。
他走到床边,看了看依然昏迷的吴佩水叹了口气,对杜广志道:“这位老爷子伤得重,你们好好照顾。这几天..暂时别外出了,随时可能还需要你们配合调查。这地方…
他环顾了一下狼藉的院子,“早点收拾收拾吧。”
“是是是,谢谢长官提醒!”杜广志连连点头,一脸感激。
巡逻队的人找来几张破草席,嫌弃地将三具尸体卷了,抬出了院子。
那中年队长临走前,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杜广志一眼,才带队离开。
关上那扇被踹得摇摇欲坠的院门,杜广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他走到屋前那片倒塌的土墙废墟旁,双手按在残存的土士块上,意念集中。
地面微微震动,泥士如同活物般翻涌、塑形,很快,一扇厚重、粗糙但足够结实的土黄色大门拔地而起,严丝合缝地堵住了院门的缺口。
他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
回到屋内,吴佩水已经靠着床头坐起来了!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眼神也恢复了清明。他看着杜明五,声音还有些虚弱,却带着洞悉世事的无奈:
“五哥....这巡逻队的....也就走个过场。查?查不出什么根底的。反倒咱们...接下来麻烦少不了。”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他们这一走回头准得让咱们补这个材料,填那个证明。要户口?要伤情鉴定?要正当防卫的旁证?嘿...咱们上哪弄去?就算有,送上去,不塞点茶水钱’,保管给你挑出一箩筐毛病!格式不对啦,签字不清楚啦,缺个红章啦…总之,不把你榨出一缸油水,这事儿就没完!我在这舒州城,这些年,太了解他们那套把戏了…”
杜明五沉默地听着,布满皱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深沉。
半晌,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等待他决定的杜广志、王瘸子,最后落在吴佩水脸上。
“等。”杜明五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等夜深了,街上彻底静下来。咱们..走!
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隐蔽的落脚点。
把抓的那两个活口弄醒,问清楚来龙去脉,再做打算!”
众人默默点头。眼下,这是唯一的出路。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吞噬了舒州城。
街道死寂,连狗的吠叫都消失了,只有冷风吹过破碎招牌的呜咽声。
杜广志和王瘸子悄无声息地摸出院门。王瘸子警惕地望风,杜广志则走到院子中央,意念沉入地下。地面无声地裂开一个方形洞口,那个封存着两个沙茧并昏迷不醒的女人缓缓升到地面。
月光下,两人曲线毕露,破碎的衣服几乎遮不住关键部位,雪白的肌肤上伤痕与淤青交错,竟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带着毁灭感的妖异美感。
王瘸子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眼睛有点发直。他走南闯北,不是没见过女人,但眼前这景象,带着血腥和禁忌的冲击力,还是让他心跳漏了一拍。
杜广志冷冷地瞪了他一眼,眼神如同冰锥。
王瘸子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老脸一红,赶紧移开视线,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嘟囔道:“咳..风大,沙子迷眼了….
杜广志不再理他。意念微动,四块小巧玲珑、形如手铐脚镣的土黄色枷锁凭空凝聚,“咔哒”几声轻响,分别扣在了两个女人的双手手腕和脚踝上。土枷看似小巧,却异常沉重坚固,限制了们大部分的行动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