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羽回国的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陆沉舟的心底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几乎是立刻驱车离开了片场，甚至没有和林栖说一句话。
林栖看着他那匆忙甚至带着一丝仓促意味的背影，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看来，那位“白月光”的威力，果然不小。
他并不担心。相反，他很好奇。好奇陆沉舟在面对真正的白月光，和身边这个越来越让他感到“失控”的替身时，会如何抉择？好奇那位苏清羽，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陆沉舟这样的人念念不忘？
接下来的几天，陆沉舟没有再出现在公寓。连周谨前来送生活用品和安排行程时，都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气息。
林栖乐得清静，正好专心研究新拿到的一个电影剧本，一个不同于之前“清雅”形象，带着点亦正亦邪气息的角色，他很感兴趣。
这天晚上，他刚洗完澡，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就听到公寓门被打开的声音。是陆沉舟。
他带着一身夜风的寒气和淡淡的酒意走了进来，脸色比平时更冷，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烦躁？
“陆先生？”林栖停下擦头发的动作，有些“意外”地看着他。
陆沉舟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林栖只穿着一件宽松的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白皙的胸膛，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脖颈滑落，没入衣襟。整个人氤氲着沐浴后的热气和水汽，显得格外……诱人。
陆沉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眸色瞬间深了几分。他移开视线，声音有些沙哑：“怎么还没睡？”
“在看剧本。”林栖指了指沙发上的剧本，语气自然，“陆先生喝酒了？要喝点蜂蜜水解酒吗？”
他这熟稔而自然的关心语气，让陆沉舟微微一怔。苏清羽从来不会这样。苏清羽是水晶做的，需要人小心呵护，而不是会主动关心别人。
“不用。”陆沉舟走到沙发前坐下，揉了揉眉心，似乎想驱散那份烦躁。
林栖看着他冷硬侧脸上那丝掩饰不住的倦意，心中了然。看来，与白月光的重逢，似乎并不如想象中那般……愉快？
他没有多问，只是去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放在陆沉舟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拿起剧本，继续安静地看着，仿佛他只是这公寓里一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
他的安静和识趣，反而让陆沉舟更加烦躁。
这几天，他见了苏清羽。苏清羽依旧美丽，优雅，如同易碎的琉璃，需要人捧在手心。看着他，陆沉舟确实会想起年少时那份懵懂的悸动和后来的求而不得。
但奇怪的是，当他试图将那份情感重新投射到苏清羽身上时，却发现……感觉不对了。
苏清羽的忧郁让他感到沉重，苏清羽对艺术的偏执让他觉得遥远，甚至苏清羽偶尔流露出的、对他财富和地位的依赖，都让他隐隐不适。
他的脑海里，总会不受控制地闪过另一个身影——那个会在钢琴前弹奏欢快曲子的林栖，那个生病时脆弱依赖他的林栖，那个在片场专注发光、不再刻意模仿谁的林栖……
那个，越来越不像替身，反而越来越清晰地烙印在他脑海里的林栖。
“你看的是什么剧本？”陆沉舟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需要说点什么，来驱散脑海里那些混乱的念头。
林栖抬起头，将剧本封面展示给他看：“一个电影剧本，讲心理医生的，角色挺有挑战性的。”
陆沉舟扫了一眼剧本名字，是个知名导演的项目。“你想接？”
“嗯，觉得角色很有意思，想试试。”林栖点头，眼神清澈，带着对工作的认真，没有半分因为“金主”在场而刻意讨好的意思。
陆沉舟看着他那双眼睛，心中的烦躁奇异地平复了一些。他发现自己更喜欢看到这样的林栖，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而不是一个只会模仿别人的影子。
“周谨会去谈。”他淡淡道，算是默许了。
“谢谢陆先生。”林栖露出一个笑容，不是苏清羽式的清淡，而是带着点达成目标的开心，眉眼弯弯，格外生动。
陆沉舟的心跳，又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他猛地站起身：“很晚了，休息吧。”说完，几乎是有些狼狈地快步走进了主卧（他偶尔会留宿的房间），关上了门。
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陆沉舟抬手按住了自己依旧有些紊乱的心跳，眉头紧锁。
他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面对林栖时，这种失控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甚至……超过了面对苏清羽时的复杂心绪？
这个替身……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