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沿着脊椎缓缓滑落,在棉质衬衫上晕开深色的痕迹。洛尘靠在后台冰冷的金属支架上,隔着厚重的幕布,能听见外面会场里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座椅翻动的噼啪声、还有远处工作人员通过对讲机发出的模糊指令。空气里飘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混合着昂贵香水甜腻的尾调,像某种精心调制的毒药。
他小心地拨开幕布的一道缝隙。主会场穹顶的灯光太过明亮,刺得他眼睛发疼。台下黑压压的人头攒动,西装革履的精英们像一群躁动的企鹅,在座椅间不安分地移动。媒体区的镜头反射着冰冷的光,仿佛无数只窥探的眼睛。
还有七分钟。林影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背景是急促的键盘敲击声,我在后台系统里埋了三重跳板,他们至少要十分钟才能完全锁死我的权限。
洛尘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袖口。那里缝着一枚薄如蝉翼的金属片,此刻正散发着与掌心相呼应的微温。这是临行前林影塞给他的小玩意儿,用地心科技打造的量子稳定器。他能感觉到体内淡金色的源流正与它产生奇妙的共振,像潮水般规律地涨落。
石刚的身影在后台杂乱的设备间若隐若现。这个壮实的男人正假装整理线缆,实则警惕地扫视着每个靠近后台入口的人。他的右手始终保持在最方便拔枪的位置,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观众席后排,蓝欣安静地坐在靠近应急通道的位置。她今天特意穿了件毫不起眼的灰色外套,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但洛尘知道,她看似闭目养神的姿态下,精神感知正如同细腻的蛛网,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整个会场。就在刚才,她已经在意识里向他发出三次警示——左前方第三排那个不停看表的秃顶男人,右侧媒体区那个总是摸耳朵的女记者,还有后排那个始终戴着墨镜的年轻人。
他们的眼线比预想的还要多。蓝欣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疲惫,我感应到至少七个带着敌意的意识源,分布在会场的各个角落。
洛尘轻轻吐出一口气,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短暂凝结。他想起昨天与苏晚晴的偶遇,那个女人眼中难以掩饰的慌乱与困惑。此刻她应该就坐在普罗米修斯集团的专属区域,或许正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他的出场。
主持人已经开始介绍下一位演讲者。透过幕布的缝隙,洛尘看见聚光灯在空荡的演讲台上投下刺目的光斑。台下响起稀稀拉拉的掌声,像雨点打在芭蕉叶上,带着敷衍和漫不经心。
该上场了。林影最后确认道,所有备用频道就位,信息锚点已激活。记住,一旦演示完成,立即按计划撤离。
洛尘最后调整了一下衣领,感受着稳定器传来的持续微温。他闭上眼,在脑海中最后一次勾勒那个复杂的量子结构——无数光点如何交织、旋转,如何在存在与虚无之间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所有的犹豫都已散去。迈步,掀开幕布,走入那片令人目眩的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