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的,这帮兔崽子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今天刚把黑石哨拿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扭头又被他们给掏了!”
中军帐内,烛火摇曳,将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赵勇一拳头砸在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冷茶都溅了出来,他满脸的络腮胡子气得直抖,活脱脱一副憋屈窝火的样子。
“行了,嚷嚷什么。”洛梁坐在主位上,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压抑的疲惫,“这都五天了,弟兄们连轴转,是该歇歇了。”
“大将军,可咱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在家门口蹦跶?”赵勇不甘心地说,“末将请命!再给我三千人,我保证把那帮杂碎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洛序站在沙盘边,看着上面插满的代表“敌我拉锯”的小旗,也是一脸“愁容”。
“赵将军,穷寇莫追啊。咱们在一线天是赢了,可弟兄们也都是肉长的,经不起这么来回折腾了。”
他这话说得有气无力,好像这几天的拉锯战真的把他这个“运筹帷幄”的裨将军给掏空了。
整个中军帐里,都弥漫着一股打了败仗似的沉闷和焦躁。
就在这时,帐篷的门帘,无风自动。
一股奇异的、像是檀香又混合着某种幽冷花香的气息,毫无征兆地飘了进来。
紧接着,一道慵懒悦耳,却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女声,在帐内幽幽响起。
“哎呀呀,瞧瞧这愁云惨淡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镇北关明天就要被人家给拆了呢。”
话音未落,原本空无一人的主位旁边的椅子上,一道紫色的身影,像是凭空生出的一朵幽暗华美的地狱之花,悄然浮现。
南宫玄镜就那么斜倚在椅子里,一手撑着下巴,那双紫晶般的狐狸眼,似笑非笑地扫过帐内众人。她身后,还站着两道身影。
一个是身穿黑色劲装,外面罩着金羽堂主袍服的凌霜,她那张清冷的脸上,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另一个,则是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的壮汉,左脸上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眉骨延伸到嘴角,眼神如火,正是拘魔司金乌堂的堂主,萧启夜。
“司……司卿大人!”赵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手忙脚乱地就要下跪行礼。
洛梁的反应也是极快,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上先是震惊,随即化为羞愧和恼怒。
“南宫大人!您……您怎么来了?”
“我靠!这娘们儿怎么来了!”洛序心里咯噔一下,背上瞬间就冒出了一层冷汗,尤其是看到凌霜那张“今天KpI完成了吗”的冰块脸时,他下意识地就把背挺直了。
“本官再不来,咱们陛下的北境屏障,怕不是就要被人当筛子给捅穿了。”南宫玄镜打了个哈欠,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好像不是在边关军帐,而是在自家的后花园里。
她伸出一根白得晃眼的手指,点了点桌上那份写满了“战损”的文书。
“五天,丢了七次哨卡,被人家抢回去六次。镇北大将军,这就是您递给陛下的捷报?”
洛梁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硬是没说出话来,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偏了过去,一副“老夫懒得跟你解释”的倔强模样。
南宫玄镜也不理他,那双勾魂夺魄的眼睛,转而落在了洛序身上。
“小洛将军,”她笑吟吟地开口,“听说,一线天那场漂亮仗,是你出的主意?”
“呃,不敢当,都是家父指挥有方。”洛序连忙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哦?”南宫玄镜拖长了尾音,“那现在这副打地鼠似的局面,也是你这位‘奇才’的手笔?”
“这……”洛序的额头上,恰到好处地渗出了几滴冷汗,他支支吾吾地说,“末将……末将也没想到,那些蛮子……竟如此悍不畏死,屡败屡战……”
“是吗?”南宫玄镜脸上的笑意更浓了,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洛序。
“本官倒是觉得,这仗打得,挺有意思的。”
“你看看,”她用指尖,在沙盘上轻轻划过,“每一次‘战败’,你们的人都撤得干干净净,丢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辎重。每一次‘反攻’,都像是算好了时辰,刚好能把敌人赶走,又刚好拿不回阵地。”
“这哪里是打仗,分明是在……喂招啊。”
她的话,让整个帐篷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洛梁那张紧绷的脸,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洛序的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他知道,瞒不过这个妖孽般的女人。
南宫玄镜看着他们父子俩那副紧张的样子,终于满意地收回了目光,懒洋洋地靠回了椅背上。
“行了,别演了。陛下都知道了。”
“什么?”洛梁猛地抬头。
“秦晚烟那个丫头,快马加鞭,三天就跑回了帝都。”南宫玄镜端起桌上的冷茶,嫌弃地看了一眼,又放下了。
“你们那点瞒天过海的小心思,陛下比谁都清楚。”
“不过,”她话锋一转,“陛下说了,你们这个请君入瓮的法子,虽然大胆了些,但……准了。”
“所以,本官这次来,不是来问罪的。”
她站起身,紫色的宫装,在昏暗的烛火下,流转着华丽的光。
“我是来给你们,加点彩头的。”
“从现在起,北境军中,所有先天境以上的高手,包括你们父子,以及拘魔司在此地的所有人员,都由本官统一调度。”
“你们的戏,继续唱。”
“镇西王庭那边,如果敢派什么过江龙来砸场子……”
她那双紫晶般的眸子里,闪过令人心悸的寒芒。
“本官,会亲手把他们的爪子,一根一根地,掰断。”
“既然司卿大人已经知晓全局,那老夫也就不藏着掖着了。”他拿起指挥棒,指向沙盘,“这几日,我军与铁羽部残余,在关外数个哨卡反复拉锯,互有死伤,军士疲敝,士气不振。”
“哼,装神弄鬼。”一旁的萧启夜,抱着胳膊,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洛大将军,有什么话不妨直说。我老萧不喜欢绕弯子。要是真顶不住,我带金乌堂的弟兄们出去,一个冲锋就能把那些杂碎碾成肉泥。”
洛序在一旁听着,心里直乐。“来了来了,标准的热血无脑肌肉男发言。”
“萧堂主稍安勿躁。”洛梁看了他一眼,倒也不生气,“咱们真正的敌人,可不是关外那几只没头苍蝇。”
他用指挥棒,在沙盘上,重重地画了一条线,从雁门关,一直延伸到遥远的西边。
“是镇西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