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府的管家,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洛序的院子,声音都变了调。
“公子!不好了!金吾卫的秦将军来了,说是……说是有天大的急事!”
话音未落,一阵清脆而又沉重的、甲叶摩擦的金属声响,已经由远及近。
洛序刚刚结束早晨的修炼,正坐在石桌旁喝着苏晚泡的茶,闻言抬起了头。
只见一身戎装的秦晚烟,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进了院子。
她没有穿平日里那身相对轻便的软甲,而是换上了一套完整的、用于战阵冲杀的银色全身重铠。
冰冷的金属将她那惊心动魄的曲线完全包裹,却更添了几分肃杀与威严。
她的身后,没有跟任何一名亲卫,那张英气绝美的脸上,再也看不到半分平日里的调侃与温情,只剩下如同北境寒风般的冷冽。
“怎么了,晚烟姐?”洛序站起身,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出什么事了?”
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凝固了。
连正准备跟洛序斗嘴的墨璃,都感受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压迫感,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秦晚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走上前来,一双凤目,死死地盯着他。
“洛序,我只问你一句话。”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清晰,如同冰珠砸在玉盘上。
“你爹,有没有给你留过什么后手,或者什么特殊的信物?”
洛序被她问得一愣:“什么后手?信物?”
“比如,能调动某支军队的兵符,或者能联系某个大人物的信物。”秦晚烟的语速极快,“任何能保你命的东西!”
“没有啊。”洛序摇了摇头,“他就给了我个拘魔司的差事,别的什么都没说。”
秦晚烟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最终,还是沉声说道:“北境,出事了。”
“就在三天前,铁羽部族撕毁盟约,十五万大军,突袭雁门关。”
“你爹他……”
她顿了顿,似乎是不忍心说下去。
“我爹怎么了?”洛序的心,猛地一沉。
“他现在,正被十万大军,围困在雁门关。”
“今日早朝,陛下已经下令,命我即刻点齐一万金吾卫,作为先锋,驰援北境。”
“我马上就要出发,临走之前,特来告诉你一声。”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
“我爹他……会有危险吗?”洛序追问了一句。
秦晚烟的脚步停住了,却没有回头。
“十万大军围城,你说呢?”
她留下这句冰冷的话,便再不停留,大步向院外走去。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墨璃和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将军……”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喃喃自语。
“怎么会这样……”墨璃也是六神无主,“那可是十万大军啊!”
洛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晚烟带来的消息,像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战争。
这个在前世只存在于电影和历史书里的词汇,第一次,以如此真实、如此残酷的方式,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个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却会在他胡闹之后默默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便宜老爹,现在,正身处在尸山血海的战场上,随时都可能……
他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
“我不能就这么干等着!”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猛地划破了他脑中的混乱!
“等等……战争?”
“战争打的是什么?是后勤!是补给!是伤亡!”
“伤亡……就需要药物!”
他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医疗水平……还停留在草药和粗浅的丹药上。金疮药能止血,但对付不了感染!一场大战下来,死在战场上的,和死在伤口感染上的,几乎是一比一!”
“但我有……抗生素!消炎药!止痛片!还有无菌纱布、绷带、手术刀!”
“还有食物!高热量、易携带的压缩饼干!巧克力!能量棒!这些东西,在战场上,可都是能救命的玩意儿!”
“我爹他缺的不是兵,是能让士兵活下去的东西!”
“我……我能帮他!”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
他猛地转过身,朝着院门口,大步追了出去!
“晚烟姐!等等!”
秦晚烟刚刚走到府门口,正准备翻身上马,听到洛序的喊声,她皱着眉,回过头来。
“你还有什么事?”她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几分不耐烦,“我军情紧急,没时间跟你……”
“我跟你一起去!”
洛序冲到她的面前,打断了她的话,一字一句地说道。
秦晚烟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看着洛序,那双冰冷的凤眼里,第一次,露出了愕然。
“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一起去北境。”洛序重复了一遍,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疯了?”秦晚烟的音调,陡然拔高,“你知道北境现在是什么地方吗?那是修罗场!是绞肉机!你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纨绔子弟,跑去凑什么热闹?送死吗?”
“少爷!不可啊!”
追出来的墨璃和苏晚,也急了。
“是啊少爷!太危险了!”苏晚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不是去送死。”洛序没有理会两个护卫的劝阻,他的目光,始终牢牢地锁在秦晚烟的脸上,“我有我的用处。”
“你有什么用处?”秦晚烟冷笑一声,“用你那首酸诗去劝退敌人吗?”
“我……”洛序语塞,他总不能说自己能凭空变出另一个世界的物资来吧?
他深吸一口气,换了一种说法。
“晚烟姐,我爹在那儿,我是他唯一的儿子,我总得做点什么吧?”
“你能做的,就是老老实实地待在长安城里,别让他分心!这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秦晚烟厉声喝道。
“不!”洛序摇了摇头,寸步不让,“我必须去。”
“你……”秦晚烟被他那股子执拗劲儿给气得胸口起伏,那身沉重的铠甲都随之晃动,“洛序!我没时间跟你胡闹!给我待在府里,哪儿也不许去!这是命令!”
说完,她再次转身,准备上马。
“如果我告诉你,我有办法,能让伤兵的存活率,提高至少三成呢?”
洛序的声音,从她身后,幽幽地传来。
秦晚烟那只已经搭在马鞍上的手,猛地僵住了。
她缓缓地,一寸一寸地,转过身来。
那双锐利如刀的凤眼,死死地,重新钉在了洛序的脸上。
“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