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许文秀她怎么说的?今天她要过来吗?”
张海林坐在椅子上,见女儿回来了赶忙问。
他今天一个人在家,饭都是院里邻居送过来的,这腿没好利索动一下都疼得紧。
“她不在厂里了,我的工作没了。”
张红萍踏进屋子,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墙角,她的精气神像是被抽干了似的。
“什么?她不在厂里,请假了?你倒是说清楚,工作没了是什么意思?”
张海林愣了一下,皱起眉头,怎么话都说不明白。
他撑着椅子扶手想坐直,右腿上的伤却被牵动,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情更加焦躁了。
“卖了,许文秀的工作卖了。”
张红萍闭上眼睛绝望地说道,在学校里因为同学们关心好不容易平复一点的心情又变得糟糕起来。
“卖了?”张海林的眼睛猛地瞪圆了,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许文秀怎么敢卖工作?
“谁卖了工作?许文秀把工作卖了?那个毒妇,她怎么敢的啊!”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因震惊和愤怒而颤抖。
张海林胸腔里的怒火轰地一下全炸开了,猛地拍了一掌旁边的桌子,震得上边的搪瓷缸子都在颤动。
“离婚的前一天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那工作以后得给你!
当时许家人也在的,她亲手签的字,按的手印。
如今她居然敢把工作卖了!她这是耍我呢,好歹毒的女人!”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涨得通红,还要再骂时……
“骂,骂,骂有什么用!你现在就算骂死她,工作能回来吗?
白纸黑字有个屁用,她上个月就把工作卖了,现在人去哪里都不知道!
谁还记得那张纸,谁还管我的死活!你们都不为我打算,我以后该怎么办!”
张红萍几乎是吼出来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积压的绝望全化作了对现状的恨,连带着对她爸无用的狂怒也生起气来。
张海林被女儿突如其来的爆发吼得一怔,随即怒火更盛,“谁不管你了!家里的东西以后全是你的,
她许文秀的工作也应该是你的,我要问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连女儿的前途都不管了!
还想不想你认她这个妈了?上个月刚离婚没多久就卖工作,她肯定是早就想好了,这个烂货自己拿着钱逍遥快活了,要不是许家……”
“要不是许家怎么样?要不是你们离婚,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张红萍尖声打断他,眼泪忍不住流了出来,带着滔天的怒意望向他。
今个一整天她在学校都打不起精神,回到家还要伺候一个病人,她好累啊!
现在她每个月的零花钱都没有了,同学们喝点汽水什么的,她只有眼馋的份,她以前明明过得很好的啊!
之前许文秀在家的时候,这些事情哪里需要她来操心,她只管饭点有好吃的,什么洗衣做饭,什么伺候人的活,哪里用得着她干。
现在什么都是她做,钱还没有多余的,她恨,恨死许文秀了,好好的离婚做什么!
“你……你冲我吼什么?是我想这样的吗?是那个贱人背信弃义,是她黑了心肝!
当时那个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离婚难道等着他们打死你吗?”
张海林气得脸色由红转青,指着张红萍的手都在抖,心里都要气炸了,这个女儿自从许文秀走了之后怎么变得越来越蠢了呢!
哄不来孙静也就算了,现在还敢吼起他来了。
“她是黑了心肝,她是毒妇,可是我呢?明年高考我要是考不上,可怎么办?”
张红萍声音嘶哑地哭喊,直接冲回了她的屋里放声大哭。
张海林气得破口大骂,“这个挨千刀的贱货,黑心烂肝的玩意儿。
离了婚就想出去野,拿了我的钱,还这样对女儿,下贱的东西。
见不得我女儿好,她自己飞不高了,就要把红萍的翅膀也折断!她就是想看我们家的笑话!
这心肠比蛇蝎还毒,以后甭想女儿会孝顺她!”
他越骂越狠,什么污言秽语都往外冒,诅咒许文秀不得好死,什么背着孩子在外吃香喝辣的噎死……句句恶毒,恨不得食其肉扒其皮。
院里的众人都皱着眉,这老张怎么回事?
骂人骂得那么恶毒……
“哎,老张在骂谁啊?他家闺女一回来父女两人就吵起来了,怎么回事?”
关大翠问了站在水池旁的吴玉兰,她好奇地望着张家。
“我哪里知道,我也没听清,要不你去张家问问他,看他给不给你说。”
吴玉兰把衣服拧干放盆里,端上就走,不太想理会这嘴碎的关大翠。
其实她心里猜张海林应该是在骂许文秀,刚才她仔细听了一耳朵,但是她才不会给关大翠说呢!
一天天闲得蛋疼,什么事都想插上一脚,自家的屁股都没擦干净,还操心别人的事。
关大翠撇了撇嘴,没听到就没听到,还阴阳人做什么,真的是。
待一会儿觉得冷她也赶紧跑回屋了。
这天越发冷了,看着可能准备要下雪了。
第二天一早,吴玉兰买了菜回来就去了隔壁胡同老姐妹家,问她要了许文秀的地址,她只知道那房子在棉花胡同,具体不清楚是哪家。
白姐和吴玉兰说了一会儿话,吴玉兰进了棉花胡同就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地香味,找到许文秀她家时,那股很香的卤菜味越来越浓。
许卫华和李爱华坐屋檐下忙活着下午的素菜,他们俩平日在家,大白天门就没闩上,虚掩着就行。
“有人在家吗?”
吴玉兰站在外头喊了一声,这门没锁应该是在家。
许卫华听到这声音挺耳熟的,削好的土豆丢水里,擦了擦手起身走过去。
李爱华继续削着手里的土豆皮,眼睛却时不时地瞧一眼大门口。
“吴婶,快进来。”许卫华拉开大门见到吴玉兰站在外边,还有些诧异,“妈,吴婶来了。”
“卫华,今天没去上班呢?”
吴玉兰进来看到这个小院,很是震惊,这环境可比他们院里好多了。
那卤菜的味道,直接往她鼻子里钻,太香了。
许文秀从厨房里出来,还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吴姐,你可是稀客啊!快进屋里坐。
老二,带你吴婶进屋坐,我马上就过来。”
“吴婶,先坐,我妈一会儿就来。”
老二带着吴玉兰进了堂屋,她还瞧见客厅外边有个年轻地小伙子在削土豆,盆子里已经装着不少去了皮的土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