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霖眉头微蹙,沉思片刻,缓缓开口道:“陛下,事已至此,愤怒无益。”
“太子殿下此举,虽打乱了部署,略显急躁,但其决断力与担当,亦不失为年轻储君的一份锐气。”
“从结果看,胡惟庸伏诛,相府被控,未尝不是提前消除了隐患。”
“只是……”话锋一转,“终究是仓促了些,恐后续效果不尽人意。”
朱元璋叹了口气,也明白儿子并非出于私心。又将目光投向徐明,眼神锐利:
“是你小子窜掇太子提前动手的?”
徐明讪讪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老实承认:
“陛下明鉴……是我的建议。主要是担心夜长梦多,那股暗中的势力若先下手,太子殿下和英儿的安全……怕有闪失,无法向晴姐和您交代。”
朱霖在一旁无奈地扶额,看向徐明:“尾巴处理干净了吗?”
徐明立刻正色回道:“朱叔放心,安排了三队人。”
“我负责远程狙杀;一队精锐是提前潜入相府,负责内部清场和接应替身;”
“另一队在府外街巷埋伏,负责事后现场清扫和外围警戒。”
“内外配合,将替身送入府中控制局面。整个过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螳螂捕蝉。” 朱霖追问,“清扫现场时,可发现有其他暗中窥伺之人?”
徐明肯定地摇头:“并未发现。对方要么是还没到位,要么就是极其谨慎,没有靠近。”
朱霖闻言,叹了口气,对朱元璋说道:
“陛下,看来鱼儿受到惊吓,不会轻易咬钩了。 为今之计,只能提前行动,强行收网了。”
朱元璋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头疼: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相府里那个替身,是死士吗?”
徐明面露难色:“时间太仓促……找的不是死士,只是个替身。”
朱元璋和朱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棘手。
替身若非死士,极易露出马脚,时间一长,必生变故。
朱元璋看向朱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先生,可有补救之法?”
朱霖沉吟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他看向徐明,问道:“小明,胡惟庸的尸体,你们是如何处理的?”
徐明答道:“冰镇。”
朱元璋、朱霖、朱晴乃至李福来,听到“冰镇”二字,集体无语了片刻,表情都有些微妙。
朱霖深吸一口气,说出了一个大出所有人意料的方案:
“去给尸体拍下详细的照片,正面、侧面、全身、局部特征,越细越好。”
“同时,精确测量他的身高、体态、面部骨骼尺寸等所有数据。”
看向徐明,目光深邃,“然后,你得回去一趟,这件事,得让你老爸出马了。”
徐明一愣,没反应过来:“我爹?他能干啥?”
朱霖缓缓吐出四个字,让徐明瞬间汗毛倒竖:“他有路子‘人皮商人’。”
“卧槽?!” 徐明惊得差点跳起来,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和恶心,“老头子……他……他干这么阴损缺德的事儿?!”
朱霖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你以为你爹纵横海外多年,攒下偌大家业,靠的是什么?”
“是干干净净的生意吗?有些见不得光的渠道和手段,是不可避免的。”
徐明一阵恶寒,脸色发白:“朱叔,我……”
朱霖摆摆手,安抚道:“放心!我跟你爹有约定,他认识的那些‘手艺’和渠道,绝不准用在华夏境内,更不准害同胞性命。”
“这次是特殊情况,为了大局,不得已而为之。”
“你回去就跟他摊牌,就说是我说的,让他动用他的关系,三天之内,找一个体型、骨架与胡惟庸高度相似的‘材料’,”
“并请顶尖的‘工匠’,按照数据和照片,做一张‘人皮面具’。”
“记住,要哑巴,或者让他变成哑巴。”
徐明听得脊背发凉,看到朱霖和朱元璋凝重的眼神,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咬牙点头:
“我……我知道了,朱叔。”
“晴晴,”朱霖转向女儿。
朱晴点头,对徐明说:“我只能送你到应天城里,出关得靠你自己了。”
“我有办法!事不宜迟,现在就走!”
姐弟俩不再多言,绿光一闪,消失在书房内。
书房里只剩下朱元璋、朱霖和李福来。朱元璋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先生,此法……可行否?”
朱霖目光深远:“问题不大。此事过后,朝野百姓必有疑虑。要想彻底消除对皇家影响,稳定人心。”
“恐怕还得请青田先生出面,借他之口,坐实胡惟庸的罪状,整顿朝纲,安抚民心。”
“唉!这群不让人省心的臭小子!一个个主意都大得很!真是让朕头疼!”
原本精心布置犁庭扫穴的大戏,不得不仓促转为一场危机公关和亡羊补牢的行动。
大明朝堂的暗流,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为胡惟庸的突然“死亡”和即将到来的“复活”,变得更加波谲云诡。
“事已至此,陛下不必担忧,眼下重点放在内制改革吧!”
朱霖宽慰道:“拿到名单,让青田先生参谋一下,用谁顶上来!”
“来,大孙,到皇爷爷这儿来,让爷爷稀罕稀罕!这几日不见,可想死爷爷了!”
然而,小雄英却似乎没听见祖父的呼唤。
盘腿坐在地毯上,小手托着腮帮子,乌溜溜的大眼睛滴溜溜地乱转。
小眉头微微蹙起,嘴里还无意识地咬着一根从地毯上揪下来的小绒毛。
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沉思模样,连朱元璋喊他都没反应。
“英儿?” 朱元璋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大孙?” 还是没反应。
“朱雄英!” 朱元璋有点纳闷,加重了语气。
连喊三遍,小雄英才猛地一个激灵,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抬起头,看见皇爷爷正看着自己,连忙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小跑着扑到朱元璋腿边,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急急地说道:
“皇爷爷!皇爷爷!窝刚才想到一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