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留下太子朱标在御花园处理琉璃展的收尾事宜,自己则与马皇后、太子妃常氏以及朱晴,面色凝重地快步返回坤宁宫。
甫一踏入殿内,沉重的宫门在身后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猜测。殿内烛火通明,却映得每个人的脸色更加阴沉。
朱元璋站定,并未转身,声音冰冷地唤道:“二虎。”
话音未落,殿内一侧的阴影中,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出一人,身形矫健,动作迅捷,正是亲军都尉府指挥使毛骧。
单膝跪地,垂首恭应:“陛下,臣在!”
“情况如何?”
毛骧不敢怠慢:“回陛下,允炆殿下已被成功拦截在西宫附近的宫道上,殿下受了些惊吓,但并无大碍,现已安全送回东宫,交由奶娘照看。”
略微停顿了一下,“西宫佛堂火势猛烈,等臣等赶到时,主体建筑已坍塌大半……只……只抢救出两具焦尸,初步辨认,身形特征疑似……疑似吕夫人与其贴身宫女。火势现已被扑灭。”
朱元璋眼神微眯,寒光乍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的扶手:“去通知吕家,让他们派人来认尸。”
“另外,给朕彻查!严加审讯那个胆大包天、企图掳走皇孙的宫女!朕要知道,是谁给她的狗胆!”
毛骧闻言,额头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伏低身子,声音颤抖:
“陛下……臣……臣办事不力!发现殿下踪迹时,那名宫女……已然……已然服毒自尽了!臣未能拿到活口!”
“服毒自尽?”朱元璋转过身,目光如两道利剑般射向毛骧,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戾气!敏锐嗅到其中的不寻常——
一个普通宫女,岂会随身携带剧毒?又岂会如此决绝地自尽?这分明是死士的行径
“好!好得很!”朱元璋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杀意,“光天化日,皇宫大内,竟能混入死士,险些掳走朕的皇孙!毛骧,你这差事当得可真是‘出色’啊!”
毛骧吓得浑身一颤,头埋得更低:“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重罚!”
朱元璋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立刻发作的怒火,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局面,揪出幕后黑手。
冷冷道:“自己去领二十军棍,暂留原职,戴罪立功! 现在,立刻去传曹国公李文忠来见朕!”
“臣……谢陛下隆恩!臣遵旨!”毛骧如蒙大赦,连忙叩首,起身快步退出了大殿,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湿。
朱元璋这才转向马皇后,语气依旧冷硬,但稍微缓和了一丝:
“妹子,你带着大妞,立刻去一趟东宫!给朕好好‘晒一晒’那些宫女太监!咱的大孙身边绝不能留任何隐患!”
“有一个算一个,给朕仔仔细细地筛!宁可错查,不可放过!” 今日之事,已经触碰到了他绝对的底线。
马皇后心中一凛,知道丈夫这次是动了真怒,后宫出现如此纰漏,她身为中宫之主,确实难辞其咎。
立刻敛衽行礼,肃然应道:“臣妾领旨!”
随即,她转头对一旁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的朱晴吩咐道:
“晴晴,宫中现下不安宁,你先带着英儿和福贞回去找你爹娘,明日再过来。”
语气虽然依旧温和,朱晴不难听出马皇后话语中的怒意。
朱晴看着马皇后眼中罕见的厉色和朱元璋周身散发的冰冷气息,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多言,连忙应道:
“是,母后,儿臣明白。”
行了一礼,快步退出了坤宁宫正殿,找到正在偏殿由宫女照看的朱雄英和朱福贞,借着由头,带着两个孩子迅速通过玉佩空间返回了现代。
送走了朱晴和孩子,马皇后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重新看向太子妃,恢复了母仪天下的威严与果决:“清韵!”
“儿臣在!”常氏连忙应道。
“你立刻去,让常茂带一队御林军,给本宫把东宫围起来!”
“许进不许出!所有东宫所属宦官宫女,一律原地待命,若有妄图逃离或行为可疑者,不必请示,直接拿下,送入掖庭狱严加审讯!”
然后,你去澄瑞亭,找到太子,让他即刻来坤宁宫见本宫!”
“是!母后!儿臣这就去办!”常氏也知道事态严重,领命后匆匆离去。
马皇后又看向红玉,沉声问道:“红玉,吕家吕夫人今日为何未至琉璃展?”
红玉谨慎地回禀:“回娘娘,吕夫人昨日遣人来告,说是旧疾复发,需静修,故未能前来。”
“旧疾复发?”马皇后冷哼一声,“派太医正带人过去瞧瞧,看她到底病得如何!另外,给本宫仔细查查,吕氏近日与宫外有何联系,尤其是吕家!”
“奴婢遵命!”红玉躬身领命,立刻安排人手去执行。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后,坤宁宫正殿内暂时安静下来。马皇后缓缓坐回凤椅之上,抬手揉了揉微微发胀的眉心,殿内摇曳的烛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闭上眼,脑海中飞速梳理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西宫失火、吕氏疑似焚身、皇孙被掳未遂、宫女死士服毒……这一切看似混乱,却仿佛有一条无形的线在暗中串联。
是针对太子?是针对皇孙?还是……针对整个朱明江山?
这位执掌后宫多年的贤后,此刻心中充满了懊恼。多年后宫的平和,让她放松了警惕。
还未来得及多思考,殿外传来急促而沉稳的脚步声。
太子朱标快步走了进来,刚从御花园处理完琉璃展的收尾事宜,脸上还带着一丝忙碌后的疲惫,但见到母亲,还是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笑容:
“母后,方才遇到常妹,说您急着找儿臣?”
马皇后看着好大儿一脸无辜,还略带轻松的样子,想到东宫差点出了塌天之祸,而他这个太子竟似毫无察觉,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凤目一凛,厉声喝道:“跪下!”
“噗通!”
朱标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应声而跪,身板挺得笔直。跪稳之后,才抬起眼,脸上写满了茫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母后……因何动怒?儿臣……儿臣是做错了什么吗?”
“让人把东宫所属所有宫女、太监的名册、履历案卷,全部给本宫送过来!立刻!”马皇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冷声下令。
朱标闻言,心里略松一口气,还以为母亲是要例行核查宫人,便想站起身:“是,母后。这等小事,儿臣这就亲自去取……”
“我让你起来了吗?”马皇后的声音陡然提高。
朱标吓得一激灵,赶紧重新跪好,腰板挺得更直了,脑袋里却充满了更大的问号,又不敢出言忤逆盛怒中的母亲。
马皇后看着儿子那副恭敬却不明所以的样子,气更不打一处来,手指用力点了点凤椅的扶手:
“今日之事,火起西宫,祸及东宫,歹人连允炆的乳母和行踪都摸得一清二楚!动用的是随身带毒的死士!这显然是预谋已久,绝非偶然!”
“你的东宫,都快被人渗透成筛子了!你这个太子,竟还浑噩不知,还有脸跟本宫嘻嘻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