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家沈城的。”周池也说。
林老太有点耳背,加上普通话很普通,“深城?好啊,深城离这也不远,小穗不是去深城打工吗?说不定就从你家门口经过呢。深城方便,挺方便的。”
梁凤娇人云亦云,“对,方便,方便。”
林穗:到底方便个什?
周池也一笑,颇有耐心的说,“林奶奶,不是深城,是沈城,在祖国的东北边。”
“哪边?”林老太有点找不着北。
林穗给她解释,是在北方,比首都还北,她听明白了!
顿时觉得不方便了。
“那么远?”小穗要是嫁过去,那岂不是一年回不了一次家。
而且那么北的地方,肯定比这还穷。
孙女嫁过去不是要过苦日子?那怎么行?
“不过,现在老家就我爷爷和四叔在那,我爸爸妈妈大哥一家人都在沪城。”周池也又说。
林穗觉得他后面这句,表述有点奇怪。
她又顺口问道,“那你怎么跑到这来了?”
周池也觉得这问题不太好回答,思索间,林穗以为他不想说,可能涉及到职务或个人隐私,没到这交情,不追问了,“来来,多吃点。这种鸡,吃一只少一只啊。”
林奶奶也夹了好几块鸡肉给他。
周池也的碗都堆成小山了。
他嘴上不得闲,思绪就这么被打断了。
酒足饭饱后。
林穗把爷爷和林大爷、三爷找来。
林家大家族一共有四房人,林爷爷排老二,最下面还有一个四爷,不过林穗没叫他,因为他不是好东西。前世就是他联合外人,抢林穗家的地。
这三位老人,都是村里木工和编织好手,尤其是她爷爷林老头,手艺一流。
无论是林老太的挠痒痒棒,还是脚底按摩屐,都是他做的。林爷爷年轻时,还跟村里一位赤脚医生学过穴位,林老太用了觉得很不错。
还有,家里所有的柜子、椅子、箩筐、簸箕、篮子筛子,都是林爷爷编织的。
名副其实林家村编织大王。
林穗会想到发展竹木业,除了在山靠山,在水靠水,不想浪费翠竹乡天然的资源外,也是从爷爷这得到的启发。
此时,三个老头,在周书记面前排排坐,明明比人家大几轮,却像个小学生一样规规矩矩。
没办法,人家虽然年轻,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有,长得一副凶相,这三位都是在战争年代长大的,这书记,身上有一股杀伐气。
村里的姑娘们,平时只敢瞄两眼,但全部不敢往他前面凑。
只有林祥发闺女胆子大,敢使唤人家开拖拉机,在他面前还能语笑嫣然,“周书记你看,我爷编的篮子,漂亮不,圆的,方的,椭圆的,都有。还有大爷做的柜子拉手,是不是很精美。”
林大爷木工厉害,还会雕刻。
三爷则擅长做竹木家具。
林爸爸有点懵,“小穗刚才说什么,想开竹木加工厂?”
旁边的林二叔和二婶都很是吃惊,“这能行吗?”
周池也看向林穗,“你说。”
林穗:“行!翠竹乡最多的是什么,竹子木头,就地取材,接单做竹木制品加工生意,就像这柜子拉手,可以给家具厂配套,还可以做很多其他产品。”
“哦。”林老头说,“那要好多人手啊。”
林穗笑道,“爷爷,我们要量产,要让大家都有活干,就不能用传统手工制作,效率太低,也不是人人都会,要用到机器。”
“用机器?”
周池也嗯了一声,“现在国家的技术水平越来越高,以后必然是机械化生产,机械厂的人我给你们联系好了。”
林穗对他竖了个大拇指。
“可买机器,要不少资金吧。”林二叔说,哪来的钱呀。
“是啊,还是老实种丝苗米吧。”二婶有点小心思也正常。
林爸爸跟弟弟一样,主要是担心资金问题,“还要建厂房呢?”
林穗说,“咱们村子和张家村之间,不是有一个废弃的旧公社食堂吗?还挺大的,现在成牛栏了,多浪费啊。”
大家一想,对啊!
70年知青下乡的时候建的,红砖房呢,结实得很,再用个几十年都没问题。
“如果能租下来,启动资金起码少一万元。”林穗说。
她看向周池也,“周书记你觉得呢?”
“租金该多少,我也不会少村集体的。”
这点还是要分明的。
周池也瞥她一眼,“有利于集体的事,我没意见。另外,对村经济发展的政策扶持,我也会尽力帮你们争取。”
林穗看他越来越顺眼了,“感谢书记,感谢国家,感谢人民。”
周池也一副不为她彩虹屁所动的样子,“感谢我就不用了,都是为四化建设做贡献。”
看,书记就是书记,这话一出,低俗的商业活动登时变得高大尚了。
事不宜迟,林穗带着大家去看场地。
村口大榕树下纳凉的大妈们,看林祥发家又是拖拉机,又是大肥鸡,还有周书记,早就议论开了。
“林祥发这是要发了吧。”
“可是林老太才大病一场,听说还欠着别人好几千啊,钱哪来的?”
“还能哪来,肯定是借的呗。”
虽然说村里人嘴碎,但也不会因为周书记来了两次,就觉得人家有什么勾当。
周书记这个人超凶。
乱说话,会被他骂死的。人家好歹也是书记,村里的事还得他帮忙。
刘老太说:“你们忘了,林穗说她上过夜校,是周书记外甥女的同学。”
上次张栋梁带着彩礼上门被拒,这么大件事,村里没几个不知道的。
后来林穗到村委感谢周书记,人家也没否认是他外甥女同学,还帮林穗主持公道,不仅没赔张栋梁钱,反过来让张栋梁赔了她1千。
“那怪不得了!”
“是啊,不然周书记上次到他们家吃饭,这次又帮林穗把拖拉机开回来?”
“林祥发这次走狗屎运了,听说周书记生气起来,地上震一震。”
“来了没多久,几个村干部都被他治得服服帖帖的。”
隔壁张家村的人,从田里回来经过村口,也听见了。
听说林祥发走了狗屎运,忽然有了钱,买拖拉机,还是周书记开回来的。
赶紧的,告诉张栋梁妈妈去了。
村和村之间的消息就是这么传播开的。
张妈妈听到,告诉儿子张栋梁,“你看看你,傻不傻,为林穗做嫁衣裳了,人家现在买拖拉机,那里面有你2千元!”
可不是嘛。
张栋梁趁梁凤娇喝醉酒,跟她签了“婚约”,给了1千元礼金,后来林穗不肯嫁,没要回来那1千元,又赔进去1千,不就是2千嘛。
“就这么算了?”张妈妈忍不住削儿子。
张栋梁推着摩托车准备去县里,“妈,不然怎样,人家是周书记外甥女的同学。不就是两千吗,我也乐意,给就给了。说不定,我在她心里,还能留下一道痕迹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张栋梁出门,碰见张村长,问:“哎,青叔你去哪?”
张村长说:“还不是你心上人林穗,听说要租我们旧公社食堂,开什么工厂,周书记让我过去开个会。”
“啊?我也去看看!”张栋梁眼睛一亮,这机会不就来了吗,旧食堂在两村交界,他作为村民,是不是有点发言权。
张妈妈在后面差点气吐血。
“有你什么事。”
她怎么感觉傻儿子又送上门去挨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