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现在的站在陈书墨面前的苏晚星，内里早已换了灵魂。
她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后来同学会上得知的信息：眼前这位温文尔雅的“才子”，大学时如何与系主任的女儿“情深意切”地谈了四年恋爱，却在毕业之际，遇到某位体制内高官的女儿后，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前任，转而狂热追求新目标。
靠着这桩“良缘”，他顺利进入体制，从此平步青云。
虚伪，功利，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种人，苏晚星只想敬而远之，连表面的客套都觉得多余。
一丝极淡、几乎看不见的冷笑在苏晚星唇角一闪而逝，快得让陈书墨以为是自己眼花。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清泠泠的，像秋日山涧的溪水，没有半分暖意，只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疏淡和不容置疑的自信：
“陈书墨同学，”她连名带姓地称呼他，直接省去了任何客套的称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
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锐气，直直看向陈书墨带着温和笑意的眼底，“照顾就不必了。我苏晚星走到哪里，靠的都是自己。”
她顿了顿，语气陡然变得更加清晰有力，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的钉子，精准地敲在陈书墨的心上：
“你只管放心。我到了文科一班，不用任何人‘照顾’，也依然会是第一。”
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却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你，继续安心做你的第二就好。”
话音落下，走廊里仿佛瞬间安静了几分。
陈书墨脸上的笑容，在苏晚星那句“继续安心做你的第二就好”出口的刹那，彻底僵住了。那温润如玉的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露出了底下难以置信的错愕和被直白冒犯的难堪。
他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指节微微泛白。
他陈书墨，一中公认的文科才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一直是女生们目光追随的焦点，老师眼中的得意门生。
他习惯性地释放善意，扮演着知心学长的角色，从未想过会得到如此冰冷、甚至可以说是轻蔑的回应！
尤其最后那句“继续做第二”，更是像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最敏感、也最不甘的地方！
他一直是第二！自从苏晚星横空出世，他就被稳稳压了一头！他处心积虑地接近她，释放善意，一方面是想维持自己“乐于助人”的形象，另一方面，更深层的目的，是想让这个过于耀眼、过于专注的对手分心！
他了解过苏晚星的家庭背景，知道她家境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些困难。他潜意识里希望，自己释放的这点“暖意”，能让她这个年纪的女生，心思稍微飘忽一点，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再把所有精力都扑在刷题上。
那样，他才有机会夺回第一的位置！
因为高三的保送名额，至关重要！那几乎是改变他未来轨迹的关键一步！他绝不允许一个半路杀出来的“草根”一直挡在他前面！
此刻，苏晚星不仅毫不领情，轻描淡写地撕破了他伪善的关怀面具，更是用如此笃定、如此居高临下的姿态宣告：她将永远压他一头！
一股强烈的屈辱感和被看穿的愤怒猛地冲上陈书墨的心头，让他温润的面庞瞬间染上了一层薄红，眼神里那点残存的温和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戳破心思的狼狈和一丝冰冷的敌意。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挽回颜面或者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在苏晚星那洞悉一切又冰冷无比的目光注视下，竟一时语塞。
苏晚星却不再看他，仿佛他只是路边一颗无关紧要的石子。
她微微颔首，算是尽了最后一点同学间的礼节，然后挺直脊背，步履从容地从他身边走过，径直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阳光在她身后拉出一道清冷而决绝的影子。
陈书墨僵硬地站在原地，抱着那摞沉重的习题册，看着苏晚星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那句“继续做你的第二”在他脑中反复回响，像魔咒一样。他眼底的怒意和阴郁几乎要溢出来，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苏晚星，我们一班见！高三的保送名额，我绝不会让你轻易拿走！
陈书墨那点被戳破心思的恼怒和隐隐的敌意，苏晚星压根没放在心上，更无暇去揣测他那点关于保送名额的小九九。
她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云江二中的第一，更不是和陈书墨这种人在小池塘里争高下。
她的征途，是即将到来的高考，是那场汇聚了全省乃至全国精英学子的无声战役。
苏晚星深知，在云江二中连续拿第一固然可喜，但这并不意味着她真的站在了顶尖水平。
云江一中，作为市里乃至省里都排得上号的重点高中，其教学难度和生源质量，整体上都远超二中。若满足于二中的成绩，无异于坐井观天。
行动派的苏晚星，立刻通过关系网，辗转托人弄来了云江一中最近几套高二月考试卷。
周末的夜晚，小房间里格外安静。窗外是深秋清冷的月光，窗内是书桌上兔子台灯。
苏晚星迫不及待地铺开云江一中的试卷做了起来。
“果然……”苏晚星轻声自语，笔尖在稿纸上飞快地记录着思路。
得益于陈芳倾囊相授的那套高效学习方法，文科方面，她确实感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力。
然而，当她翻开云江一中的数学试卷时，眉头不自觉地蹙紧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晚星全神贯注，大脑高速运转。
终于，一套数学卷子做完。对照着费尽周折才弄来的没有解析的答案，苏晚星开始批改。结果让她心头一凛。
在二中能接近满分的数学，在这套卷子上，远低于她在二中的水平，甚至比她预估的还要低一些。
“差距……比想象中更大。”苏晚星放下红笔，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眼神却异常明亮，没有丝毫气馁，反而充满了找到目标的兴奋和紧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