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城一战，我以碾压之势惊退群匪，徒手碎兵，展现出的狂暴力量不仅震慑了敌人，也让凌云子师叔和司徒钟前辈久久无言。他们看向我的眼神中，除了惊愕，更多了一份深深的忧虑。这种超出常理的力量，显然并非正道，与《青囊补天录》那“逆脉归源”的凶险描述隐隐吻合。
我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气血渐渐平复，那奔腾的力量感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疲惫，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耗去了大量的精气神。这力量，看来并非可以无限制使用的。
“王师侄，你……”凌云子师叔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目光却落在了瘫软在地、气息奄奄的疤脸狼胡坤身上。此人背后可能牵扯北漠，或许能问出些线索。
我走到他身边，蹲下身，冷声道：“胡坤，谁指使你的？北漠？还是其他什么人？”
胡坤艰难地抬起眼皮，独眼中充满了恐惧，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求饶，却猛地脸色一僵，瞳孔骤然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异响，一股黑血瞬间从他嘴角溢出！
“小心！”苏清寒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我反应极快，猛地后撤！但就在我后撤的瞬间，胡坤那原本瘫软的身体竟如同充气般猛地膨胀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小虫在蠕动！
“是‘蚀骨蛊’！快退！”司徒钟前辈脸色大变，一把拉住凌云子师叔向后急退！
我也意识到不妙，足下发力，就要远离。然而，那疲惫感在此刻拖累了我，动作慢了半拍！
眼看胡坤的身体就要像一个人肉炸弹般爆开，那剧毒的蛊虫和污血即将四溅——一道白色的身影，却以比我更快的速度，如同飞蛾扑火般，**挡在了我的身前**！
是苏清寒！
她面纱下的眼神决绝，双手疾点，数道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细针精准地刺入胡坤周身几处大穴，同时另一只手挥洒出一片白色的粉末，那粉末带着一股奇异的清香，瞬间将胡坤即将爆开的身体笼罩！
“封！”
她清叱一声，那白色粉末仿佛有生命般，迅速凝结，在胡坤体表形成了一层薄薄的冰晶！那原本剧烈膨胀的身体，竟被这诡异的冰晶强行**压制了下去**！只是胡坤眼中神光彻底涣散，已然气绝，但那致命的蛊毒，却被封锁在了体内，未能爆发出来。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我甚至能闻到苏清寒身上那清冷的、混合着药草的气息，看到她因全力施为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以及她额角渗出的一丝细汗。
她……是为了救我？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我心中那堵由恨意和屈辱筑起的高墙，仿佛被撬动了一块砖石，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苏清寒做完这一切，身体微微晃了一下，似乎消耗极大。她转过身，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关切和后怕，但接触到我的目光后，又迅速恢复了以往的清冷，只是微微偏过头，低声道：“蚀骨蛊……是苗疆五毒教的手段，极其阴毒，沾之即死。此人……是被人灭口了。”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但她刚才那不顾自身安危、毫不犹豫挡在我身前的举动，却在我心中掀起了更大的波澜。
她完全可以自己躲开，或者只出声提醒。以她的身手，全身而退绝非难事。可她选择了最危险，也是最直接的方式——挡在我前面。
为什么？
就因为那该死的“嫁鸡随鸡”的古训？还是……有其他原因？
我看着她清冷的侧脸，那夜被迫洞房的屈辱记忆再次涌上，但与方才她奋不顾身的身影交织在一起，变得无比矛盾和复杂。
“……多谢。”这两个字，干涩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我自己都陌生的别扭。
苏清寒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她没有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司徒钟前辈走上前，检查了一下被冰封的胡坤尸体，啧啧称奇：“药王谷的‘玄冰凝魄散’果然名不虚传，连这等霸道的蛊毒都能暂时封住。苏圣女，方才多谢你出手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凌云子师叔也走了过来，看向苏清寒的目光少了几分之前的纯粹警惕，多了一丝审视和探究。他对我沉声道：“玥儿，你感觉如何？方才那股力量……”
我摇了摇头，压下心中的纷乱思绪，道：“师叔放心，我还好。只是这力量运用起来，似乎对自身消耗极大，且……难以控制。”
我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清寒身上，这一次，少了几分冰冷的敌意，多了几分复杂的审视。
“苏……姑娘，”我改变了称呼，虽然依旧生硬，“你可知这‘蚀骨蛊’的来历？五毒教远在苗疆，为何会出现在西域，还与这马匪牵扯上？”
苏清寒似乎对我的称呼变化有些意外，她转过身，正视着我，沉吟片刻道：“五毒教近年来势力扩张，与西域、北漠的一些势力有所勾结并非不可能。此蛊潜伏期可长可短，应是早已种下，关键时刻发动，用于灭口。看来，指使他们的人，所图非小，而且……不想留下任何活口线索。”
线索似乎又断了。但胡坤背后的北漠影子，以及突然出现的五毒教手段，让西域的局势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我们简单处理了现场，继续上路。
经过此事，队伍中的气氛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依旧很少与苏清寒交谈，但那份恨不得杀之而后快的极端恨意，在她舍身相救之后，终究是无法再像之前那般纯粹和理直气壮了。
而她，依旧沉默地跟着，但偶尔在我因力量反噬而微微蹙眉时，会默不作声地递过来一颗能固本培元的药丸。
我没有再拒绝。
仇恨的坚冰依然存在，但第一道裂痕，已然出现。前路漫漫，这复杂难明的关系，将走向何方，无人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