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石村像往常一样,从沉睡中慢慢苏醒。
村东头的王大娘,是村里起得最早的人之一。
她每天都要赶在所有人前面,去村口的井里挑满自家的一对大水缸。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挑着空桶,慢悠悠地朝村口走去。
走着走着,她总觉得今天村口有点不一样。
她眯着老花眼,抬头朝平时晒渔网的架子那边看了一眼。
“咦?”
她停下了脚步,嘴里的哈欠打到一半也停住了。
“那……那上面挂的是啥玩意儿?”
只见在最高的那个渔网架子上,花花绿绿地挂着一堆东西,在晨风中飘来荡去。
看着像是……衣服?谁家大清早的,把衣服晒那么高的地方去?还挂得跟唱大戏的戏服一样。
王大娘好奇心上来了,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等她走到架子底下,仰头那么一瞅,手里的扁担“哐当”一声就掉在了地上。
“我的老天爷啊!”
她捂着嘴,眼睛瞪得跟铜铃一样。
那上面挂着的,可不就是衣服嘛!
有男人的,有女人的,从外衣到裤子,甚至……甚至连那贴身的裤衩和小衣都挂在上面!
而且,那件灰色的衬衫,她认得,是村长张大柱家的独生子张军最喜欢穿的。
那件碎花衬衫,她也认得,前几天刘家闺女刘红英还穿着它在村里招摇过市呢!
王大娘的脑袋嗡的一声,浑身发软,手也抖起来,站不住脚。
张军的衣服……刘红英的衣服……还挂在一起……连裤衩肚兜都在……这……这是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
她反应过来,也顾不上去挑水了,转身就往村里跑,一边跑一边扯着嗓子喊。
“出大事啦!快来看啊!伤风败俗啦!”
她突然喊了一嗓子,整个石村都惊动了。
林家的院子里,林卫东几乎是同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他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哗,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
“卫东,外面怎么了?”
苏棉被吵醒了,揉着眼睛坐起来。
“走,媳妇。”
林卫东翻身下床,麻利地穿上衣服,
“我昨天不是说了吗?带你去看场好戏。”
【来了来了,开幕了。王大娘这嗓门,堪比村里的高音大喇叭,这传播效率,杠杠的。】
苏棉还有些迷糊,就被林卫东拉着出了门。
两人没往人群里凑,而是绕到自家院墙边一处堆着杂物的土坡上,这里地势稍高,正好能将村口的情形尽收眼底。
当苏棉看清那渔网架子上挂着的“艺术品”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脸瞬间涨得通红,下意识地捂住了嘴。
她转过头,又羞又惊地看着身旁的男人,伸出手在他胳膊上使劲掐了一下。
“你……你这也太损了!”
她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嗔怪,但那双亮晶晶的杏眼里,却怎么也藏不住一丝偷看的兴奋和解气。
林卫东嘿嘿一笑,任由她掐着,心里乐开了花。
【损?这才哪到哪。这叫行为艺术,是对伤风败俗的批判,是对不正之风的无情揭露。我这是在替天行道,净化村里的空气。媳妇你还是太单纯了,不懂我这高深的艺术境界。】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村。
“听说了吗?张军和刘红英的衣服,被人扒光了挂在村口的渔网架子上了!”
“啥?真的假的?连裤衩都挂上去了?”
“我的娘欸,走走走,快去看看!”
一时间,整个石村都沸腾了。
男人们,女人们,老人们,甚至连穿着开裆裤的小屁孩,都从家里跑了出来,潮水一般地涌向村口。
那场面,比过年看大戏还要热闹。
等大家伙都聚到渔网架子下面,亲眼看到那“万国旗”一般迎风飘扬的衣物时,现场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哗然。
“真……真是他们的衣服!”
赵老猎瘸着腿,拿烟锅磕了几下,眯眼端详半晌,咂嘴道:
“这衣裳挂得,有说法!瞧这男女裤腿扎在一处,分明是要同进同退!干这事的,不简单!”
“呸,真不知羞!还没成亲就混到一处去了!”
一个嘴碎的大娘更是指着那粉色的肚兜,唾沫横飞,
“你看那玩意儿,亏她平时还装得跟个黄花大闺女似的!呸!脏了我们石村的地!”
议论声,嘲笑声,鄙夷声,响成一片。
大家指着那些衣服,评头论足,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兴奋和八卦。
与此同时,在村外那片偏僻的小沙滩上。
张军和刘红英,终于从疯狂的余韵中醒了过来。
一阵海风吹过,两人齐齐打了个哆嗦。
“哎哟,天都亮了!”
刘红英推了一把张军,语气里满是埋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娇嗔,
“都怪你,非要折腾那么久,这下完了!”
张军嘿嘿一笑,还想再动手动脚,却被刘红英一把打开。
“行了!快穿衣服!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让人看见了,我还要不要做人了!”
两人说着,就从沙滩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拿衣服。
可当他们走到那块礁石边时,两个人都傻眼了。
礁石上,光秃秃的,别说衣服,连根毛都没有!
“我衣服呢!”
刘红英的声音瞬间变得尖利,充满了恐慌。
“我衣服也不见了!”
张军也慌了。
两人在沙滩上疯了一样地找,把每一块礁石后面都翻遍了,可什么都没找到。
他们的衣服,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怎么会这样?谁那么缺德啊!偷我们衣服!”
刘红英急得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张军的脸色铁青,他光着身子站在晨风里,只觉得浑身发冷。
这下麻烦大了。
没有衣服,他们怎么回去?这要是被人看到他们这副样子,那他们俩就彻底完了!
“怎么办?张军,你快想办法啊!我不想死在这儿!”
刘红英抱着胳膊,冻得瑟瑟发抖,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张军咬着牙,在沙滩上转了两圈,最后,他把目光投向了海边的海带。
“没……没办法了,只能先用这个遮一下,趁着现在人少,赶紧溜回村里!”
两人别无选择,只能扯了些湿漉漉、滑腻腻的海带,胡乱地缠在自己身上,勉强遮住。
那样子,活像两个刚从海里爬出来的海怪,狼狈到了极点。
他们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村子的方向,开始了他们人生中最耻辱的一段“长征”。
他们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在没人发现的情况下,偷偷溜回家。
可他们不知道,一个巨大的,由全村人组成的“欢迎仪式”,正在村口等着他们。
当他们俩鬼鬼祟祟地绕过最后一个山坳,看到村口那黑压压的人群时,两个人腿都软了。
他们想跑,已经来不及了。
一个眼尖的小屁孩,第一个发现了他们,他指着二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声划破天际的尖叫。
“快看!海怪!他们没穿衣服!他们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