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漫天。
眼前,是一望无际、与天际相连的白色沙海,昏暗的天空没有边际。
沈无眠无力地仰躺在那灼热滚烫的白沙之上,脸色惨白如纸,血色尽失。
他的腰身上,坐着一个人,那人以自身的体重为枷锁,硬生生地将他压制在黄沙之中,动弹不得。
手掌无力地掰扯着,试图挣脱那扼住他咽喉的粗粝而有力的双手。
然而,无论他如何挣扎、如何掰扯,在强烈的窒息感面前,都显得那么徒劳无功,无法撼动那双手分毫。
窒息感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却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扣住,接受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氧气。
沈无眠那因窒息而逐渐模糊的眼睛,能看到那扼住他咽喉的双手手腕处,袖口下无意间露出的狰狞伤疤,如同一条条蜈蚣,触目惊心。
他能感受到那人身上散发出的复杂情绪——疲惫、愤怒、思念……种种不一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却始终无法看清那人的面容。
有一团黑色的雾气,将那人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闪烁着寒光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他。
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恍惚间,沈无眠感觉自己已经踏入了死亡的怀抱,因窒息而缓缓走向生命的尽头。
不知何时,那扼住他咽喉的人影悄然消失。
沈无眠依旧仰躺在白色沙海之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那昏暗的天际,视线逐渐被白色沙子一点点遮掩,仿佛生命也在一点点消逝。
“我要死了吗?”
这是沈无眠脑海里唯一剩下的念头,如同一个无尽的回音,在脑海中久久回荡。
“小老板?醒醒?该出发了!喂?醒醒?再不醒可要用特殊叫醒方式了?”
一道玩味的声音,穿透过厚重的黄沙,钻入沈无眠的耳朵。
“谁?好熟悉……”沈无眠迟钝僵化的思绪,缓慢地开始运转。
“啊,好像想起来了……”缓缓闭上眼睛,当沈无眠再次睁眼,入目的是帐篷的棚顶,和一张带着墨镜凑的极近的大脸。
刚醒来,沈无眠的眼睛有些失焦,鼻尖的难受伴随着熟悉的窒息感,一度让沈无眠以为他还身处在那漫天白沙的噩梦当中。
沈无眠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死感,着实吓了提供叫醒服务的黑瞎子一跳,以为自己跟上次火车站那回又把人玩坏了。
做贼心虚地收回捏住沈无眠鼻子的手,左右瞧瞧看看有没有人发现他作案现场,结果扭头就看到张麒麟环臂抱胸,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
“哎呀,哑巴你也在呢?”黑瞎子尴尬的打了个哈哈。
瞧见黑瞎子注意到自己,张麒麟伸手摸向后背的刀把,给了黑瞎子一个眼神。
“额,冷静冷静,我马上搞定,别累着你了。”黑瞎子说对沈无眠施展祖传叫醒服务,第一步瞎子摇人,励志于把脑浆摇浑,任思绪万千千都会被摇散黄,独留懵逼在人间:“小老板?沈无眠!醒醒,醒醒!”
肺部重新接收到新鲜氧气,沈无眠那僵化住的脑子,重新开始运作,眼神慢慢聚焦有了神采。
“啊?啊,这就起,这就起。黑瞎子,有什么事么?”揉着一涨一胀的太阳穴,沈无眠坐起身疑惑发问。
“收拾收拾,小老板,天色不早,收帐篷,队伍该出发了。”黑瞎子简单说明情况,转身出了帐篷,马上出发,他要抢个好地方。
沈无眠狠狠搓揉脸庞,让自己意识清醒清醒。
当他出了帐篷,大部分人已经收拾好在车上等待,还有一小部分人做着善后工作。
随便上了个没满员的车子,沈无眠还挺疑惑,这回黑瞎子他们没拘着自己跟他们一起。
再一看,哦,原来是满员了。
并未等待太久,车子便缓缓启动,领头的车辆引领着整个车队,朝着一个既定的方向匀速驶去。
车窗外,那象征着生命与希望的稀疏绿意,如同被无形的手迅速抹去,转瞬便消失在车窗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尽黄沙,无情地侵蚀着车窗外的每一寸景色。
黄沙!
这无边无际的黄沙!
沈无眠的脑海中,那场噩梦般的记忆被清晰地唤醒,令他烦躁不已。他从怀中掏出烟盒,这算是他特意为自己留下的“慰藉”。
沈无眠其实并不会抽烟,但此刻,他却想尝试一番。不是有句老话吗:“事前一支烟,快乐似神仙;事后一支烟,法力永无边。”
他打开烟盒,从中抽出一支烟,轻轻叼在嘴里。
然而,接下来却没有了后续动作,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忘记买打火机了。
这不禁令他有些懊恼。
沈无眠并不想在一群陌生人面前施展法术来点火,但他也没有把烟放回去,就那么干叼着,仿佛这样也能品出些烟草的味道来。
中二不分年龄,所以其实是沈无眠想要耍帅而已。
这样他觉得很酷,既能忽略自己尴尬 ,又能让自己看起来很酷。
“老板,想抽烟却没打火机?我这有,只是不知道老板能否赏脸,散我一根您的烟尝尝味?”坐在沈无眠旁边的,是个老烟枪。好烟他抽过不少,但像沈无眠这种一千一条档次的烟,他却很少有机会品尝。
他看到沈无眠掏出的烟盒,眼睛都直了,目光贪婪地盯着那烟盒不放。当意识到沈无眠没有打火机时,这位老烟民立刻来了精神,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对于这个要求,沈无眠并没有拒绝。他给了老烟枪一根烟,从他那里换来了打火机,点燃了烟,开始品尝起来。
作为一名抽烟新手,沈无眠看到老烟枪抽烟时烟雾从嘴里进、鼻子出,觉得十分神奇。
他虽然不明白其中的原理,但却想学人家过肺。
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对于新手来说,结局往往只有一种。
“咳咳咳!”沈无眠被呛得直咳嗽,脸都憋红了。
车里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想笑又不敢笑,一个个都憋成了歪嘴。因为沈无眠在散烟的时候并没有厚此薄彼,给车里每个人都散了一根。
缓过来的沈无眠这次学聪明了。他深吸一口烟,含在嘴里,感受着烟草带来的辛辣和尼古丁的味道。当味道没那么强烈时,他就吐出去,然后再重新吸上一口。
一时间,车里面弥漫着二手烟的味道,也就没人注意到外面已经逐渐黄沙满天了。
“滋滋……出现沙尘暴!能见度低,跟紧车队,以免走散!”车内对讲机里传来了阿柠的声音。
“收到!”开车的人按着对讲机回复道,随后紧紧跟随着前方的车辆,生怕一时没注意就会分散。
车窗外,天空几乎被漫天飞舞的黄沙所侵占。能见度低得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车辆,一切只能凭感觉来行驶。
“滋滋……注意风沙太大……滋滋……必要时弃车……滋……滋滋……”阿柠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应该是沙尘暴影响了信号的传输。
开车的人在狂暴的沙尘暴声音下,只听到了“弃车”俩字。他急忙找了一个有遮挡的地方停下车辆。一行人急匆匆地下了车,朝着远方巨大黑影的方向走去,期望那里能够找到可以躲避的空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沙尘暴终于过去了。
黄沙将一切痕迹都遮掩得严严实实。
沈无眠从巨石背后走出,环顾四周却一片茫然。
他惊讶地发现,咋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