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萧崇那含怒的，雷霆万钧的一击，靳百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他只是，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看上去，没有丝毫的力量。
就像是一个，从未练过武的，普通书生的手。
可就是这只手，轻描淡写地，迎上了萧崇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头。
“砰！”
一声闷响。
没有惊天动地的气浪，也没有毁天灭地的波动。
所有狂暴的力量，都在两者接触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崇只觉得，自己那足以撼动山岳的一拳，像是打在了一团，无穷无尽的棉花上。
不，不对。
不是棉花。
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他的力量，他的内力，他的拳意，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黑洞，轻而易举地，吞噬了。
然后，一股更加霸道，更加不讲道理的力量，从对方的手掌中，反震了回来！
“噗！”
萧崇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狠狠地，撞在了身后的书架上。
“哗啦啦——”
无数珍贵的古籍，散落了一地。
他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只觉得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败了。
一招。
仅仅一招，自己就败了。
败得，如此干脆，如此彻底。
他看着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云淡风轻的白衣书生，眼神里，只剩下了，无尽的骇然与……恐惧。
神游玄境！
不！
就算是神游玄境的顶尖高手，也不可能，如此轻易地，击败自己！
这个人……
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人！
他是个怪物！
一旁的苏慕，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瘫软在地，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了。
他看着那个如同神魔般的白衣书生，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完了。
白王府，完了。
靳百川没有再去看那如同死狗一般的萧崇。
他松开手，任由那已经昏死过去的苏慕，滑落在地。
他走到软榻边，看了一眼司空千落。
少女的呼吸，已经平稳了下来。那张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显然，解药已经起了作用。
他这才，放下心来。
他转过身，缓步，走到了萧崇的面前。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刚才还意气风发，以为自己能掌控一切的，白王殿下。
“殿下，现在，我们可以，好好地，讲讲道理了吗？”
他的声音，依旧温和。
但那温和的语气，却像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将萧崇那仅存的，最后一丝尊严，都剥得干干净净。
“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萧崇的声音，干涩而沙哑。
他知道，自己今天，是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
“我不想怎么样。”靳百川摇了摇头。
他蹲下身，与萧崇的视线，平齐。
“我只是，想教殿下一个，最简单的道理。”
他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萧崇的脸。
那动作，充满了，羞辱的意味。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你喜欢玩弄人心，喜欢看别人痛苦。那就要做好，自己也被人玩弄，自己也会痛苦的，准备。”
“你喜欢把别人当棋子，就要做好，自己也成为，别人棋子的，觉悟。”
他每说一句，萧崇的脸色，就更白一分。
到最后，他已经面如死灰。
他知道，自己今天，不仅是输了武功，更是输了心气。
他引以为傲的谋略，心机，在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书生面前，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现在，道理，讲完了。”靳百川站起身，拍了拍手。
“我这个人，不喜欢杀人。因为，杀人，解决不了问题。”
“而且，杀了你，我那位朋友，会很麻烦。”
他看了一眼，那散落一地的古籍。
“殿下，你这书房，太乱了。我帮你，收拾收拾。”
他话音刚落。
他抬起脚，对着地面，轻轻一跺。
“轰——！”
一声巨响！
整座由金丝楠木和汉白玉建成的，奢华无比的书房，毫无征兆地，向内坍塌！
房梁断裂，墙壁崩塌！
无数的烟尘，冲天而起！
而靳百-川，则抱着司空千落，在那漫天的烟尘之中，闲庭信步般，走了出来。
他的身上，一尘不染。
仿佛，身后那一片废墟，与他，毫无关系。
……
白王府的骚动，很快便惊动了整个天启城。
当禁军和京兆府的官差，赶到现场时，只看到了，一片狼藉的废墟，和那个，失魂落魄地，坐在废墟里，喃喃自语的，白王殿下。
而那个始作俑者，早已不见了踪影。
消息，再一次，像瘟疫一样，传遍了整个天启。
赤王萧禹，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沉默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夜，没有出来。
他知道，自己，也错了。
他一直以为，白王是自己最大的敌人。
可现在他才发现，那个姓靳的书生，才是真正，不可招惹的，存在。
而皇宫深处。
明德帝听着李公公的汇报，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只是，将手中的那枚白子，放回了棋盒。
“这盘棋，越来越有意思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白王府方向，那冲天的火光。
“传朕的旨意。”
“宣，白王萧崇，入宫觐见。”
“朕倒要问问他，他这王府，是怎么自己，塌了的。”
李公公躬身领命，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只剩下明德帝一人。
他看着窗外的夜色，许久，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臭小子……”
“你找来的这个朋友，还真是……不讲道理啊。”
他的语气里，有无奈，有忌惮，但更多的，却是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欣赏与……期待。
他感觉，自己那盘，下了几十年，已经快要变成死水的棋局，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出现，似乎，又有了，新的变化。
当整个天启城，都因为白王府的惊天变故，而陷入一片诡异的喧嚣时。
“间庭”的地下世界，却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萧瑟拿着那些，足以颠覆一切的卷宗，在瑾玉的掩护下，有惊无险地，离开了那座令人窒息的，无光之城。
当他重新呼吸到，地面上那带着泥土芬芳的，新鲜空气时，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没有回有间客栈。
而是跟着瑾玉，来到了青铜卫在城西的一处，极其隐蔽的秘密据点。
那是一座，看似普通的，铁匠铺。
白天，这里炉火熊熊，打铁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