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城西小巷里的那场血腥杀戮,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天启城。
赤王府十八铁卫,一夜之间,全军覆没。
这个消息,像一块巨石,投入了天启城这潭本就浑浊的深水里,激起了滔天巨?浪。
赤王萧禹在得到消息后,当场砸了他最心爱的古董花瓶,整整一个上午,王府里都回荡着他愤怒的咆哮。
他想不明白,也无法接受。
十八铁卫,是他最精锐的底牌,是他敢于和白王叫板的最大依仗。
怎么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折在了一个小小的书生手里?
他立刻派人去封锁现场,想要查出蛛丝马迹。可得到的回报,却让他更加心惊。
现场,除了他那些死士的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
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多余的脚印,甚至,连那个书生的一个衣角布料,都找不到。
就好像,那十八个高手,是站着不动,任由别人宰割的一样。
这,才是最可怕的。
未知的,才是最恐怖的。
赤王府,第一次,陷入了沉默。
而白王府,在得到消息后,同样是一片震惊。
萧崇看着手里的密报,久久不语。
“殿下,这个靳百川,其实力,恐怕已经远超我们的预估。”长史苏慕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后怕。幸好,他们当初没有选择和赤王一样,用强硬的手段去对付他。
“何止是远超预估。”萧崇放下密报,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这个人,根本就不能用常理来揣度。”
“那殿下,我们接下来……”
“静观其变。”萧崇摇了摇头,“这张棋盘,已经乱了。赤王折了最锋利的一把刀,肯定会蛰伏一段时间。而那个靳百川,也展露了獠牙。接下来,就看他们,怎么斗了。”
“我们,只需要在旁边,安安静静地,看着就好。”
……
与外界的风起云涌不同,百晓楼里,依旧是一片祥和。
靳百川依旧每天坐在大堂里,喝茶,听书,偶尔还和那个自称“百晓生”的胖子老板,聊聊天。
谁也看不出来,这个笑嘻嘻的白衣书生,就是那个搅动了满城风雨的,幕后黑手。
而另一边,萧瑟也收到了靳百-川传来的暗号。
“鱼儿,上钩了。”
他看着墙上那个用血画出的,简单而潦草的符号,心中同样震撼。
他知道靳百-川很强,但他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
一夜之间,废掉赤王最精锐的十八铁卫。
这种手笔,恐怕就算是当年的琅琊王叔,也未必能轻易做到。
他现在,终于有些明白,为什么靳百-川敢说,这盘棋,由他来下。
因为,他有这个,掀翻棋盘的实力。
就在这时,他收到了第二份情报。
是司空千落传来的。
一张小小的纸条,上面只写了几个字。
“昨夜子时,白王府长史苏慕,入宫。今晨卯时,方出。”
白王的人,在赤王府出事之后,连夜入宫。
他去见谁?
是去见父皇告状?还是去见宫里的某个贵人,商议对策?
萧瑟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紧接着,第三份情报,也到了。
是雷无桀。
这个傻小子,虽然脑子不太好使,但执行力却是一流的。
这两天,他顶着雪月城和雷家堡的双重名头,在天启城的江湖圈子里,是混得风生水起。
他传来的消息,也最为直接。
“城南,‘怒蛟帮’,最近很不老实。他们原本是依附于赤王的一个小帮派,但这几天,却突然阔绰了起来,招兵买马,隐隐有成为城南第一大帮的势头。我怀疑,他们有问题。”
怒蛟帮?
萧瑟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
似乎是专门做一些,收保护费,走私盐铁的,上不得台面的勾当。
这样一个小帮派,怎么会突然……
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
他将这三份,看似毫不相干的情报,串联了起来。
赤王府的死士,被灭了。
白王府的人,连夜入宫。
一个依附于赤王的小帮派,突然开始异常地活跃。
这其中,必然有着某种联系。
萧瑟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许久,他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他明白了。
赤王,在转移他的地下势力!
十八铁卫的覆灭,让他感觉到了巨大的威胁。他害怕靳百-川会顺藤摸瓜,查到他那些,更见不得光的产业。
所以,他让怒蛟帮这个不起眼的小势力,出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当一个幌子。
而他真正的核心力量,则在暗中,悄悄地转移,或者,隐藏得更深。
而白王,显然也看出了这一点。
他连夜入宫,很可能,就是去向父皇,或者宫里的某些人,汇报这件事,想借刀杀人,彻底铲除赤王的这些地下根基。
好一招,连环计。
这两个哥哥,斗了这么多年,手段,是一个比一个狠。
想通了这一点,萧瑟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
棋盘,虽然乱。
但棋子的动向,却也因此,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熙熙攘攘的人群。
他知道,该自己,落子了。
他拿起笔,在纸上,快速地写下了几行字。
然后,他将纸条,交给了客栈里,那个不起眼的,负责扫地的杂役。
那杂役接过纸条,对着他,恭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他是,青铜卫。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
“告诉靳先生,城南,怒蛟帮,是蛇窟。蛇,要出洞了。”
做完这一切,萧瑟重新坐回桌边。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依旧温热。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
天启城的这场大戏,才算是,真正地,拉开了序幕。
而他,这个曾经的看客,如今,也要亲自下场,当一个,执棋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