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就这么做下了。
一个敢赌命。
一个敢陪着他一起疯。
李素王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那颗沉寂了多年的,属于铸剑师的狂热之心,也再次被点燃。
“好!好!好!”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老夫已经有五十年,没有做过这么刺激的事情了!今天,我就陪你们两个小疯子,玩一把大的!”
他转身,来到那扇黑曜石大门前。
“萧瑟,你过来。坐到这阵法中央。”
萧瑟深吸一口气,依言走上前,在那十二柄名剑环绕的中心,盘膝坐下。
当他坐下的瞬间,一股冰冷刺骨的剑意,就从地面渗透上来,让他浑身一颤。
仅仅是阵法散逸出的气息,就如此可怕。很难想象,当它真正被引动时,会是何等毁天灭地的景象。
“小子,记住,一会儿不管多痛苦,都必须守住心神!”李素王严肃地叮嘱道,“《流转之术》的心法,谢宣那老狐狸应该已经给你了。你就只管运转心法,剩下的,交给我们!”
萧瑟重重地点了点头。
李素王又看向靳百川。
“书生,你站到他身后。手掌,贴住他的后心‘命门穴’。”
“你的任务,是当一个‘阀门’。我会将‘天罡锁心阵’的剑气,一丝一丝地引出来,通过你的身体,再注入他的体内。你要做的,就是控制这股剑气的流量和速度。快一分,他会爆体而亡。慢一分,则无法斩断他固化的隐脉。”
“这个度,全靠你自己把握。我帮不了你。”
“而且,”李素王的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这剑气,是镇压心魔之物,至刚至阳,对任何外来力量,都有着极强的排斥性。它会疯狂地冲击你的身体,你的经脉,你的神魂。你必须用你自己的‘道’,去驯服它,安抚它。”
“这过程,不亚于在你体内,进行一场神仙打架。稍有不慎,你和他,就是一起魂飞魄散的下场。”
靳百川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丝毫惧色。
他走到萧瑟身后,盘膝坐下,双掌缓缓贴上了萧瑟的后心。
掌心相接的瞬间,萧瑟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厚重的气息,从身后传来,让他原本紧张的心情,平复了不少。
“准备好了吗?”靳百川轻声问道。
“嗯。”萧瑟应了一声。
“那……开始了。”
李素王见两人已经准备就绪,他也不再犹豫。
他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开始催动那座尘封了上百年的“天罡锁心阵”!
“嗡——”
随着他的施法,插在石门上的十二柄名剑,开始齐齐发出清越的剑鸣!
每一柄剑的剑身,都亮起了璀璨的光芒,赤、橙、黄、绿、青、蓝、紫……十二种不同的颜色,交相辉映,将整个剑心殿,都染成了一片绚烂的彩色。
一股股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剑意,从剑身上升腾而起,在空中汇聚。
最终,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由纯粹的剑气构成的白色光柱!
那光柱,就悬浮在萧瑟的头顶,散发着至刚至阳,仿佛能斩断天地万物的恐怖气息!
门后的心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的引动,发出了不甘的咆哮,但在这纯粹的剑气面前,它的邪念被死死地压制,根本无法动弹。
“来了!书生,守住!”
李素王大喝一声,双手猛地向下一压!
那道白色的剑气光柱,瞬间从天而降,没有直接灌入萧瑟的体内,而是狠狠地轰在了靳百川的头顶!
“噗!”
饶是靳百川早有准备,在接触到那股剑气的瞬间,也是脸色一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霸道了!
这股剑气,根本不讲任何道理!
它就像一个最高傲的帝王,不允许任何异物,存在于自己的领域之内!
靳百-川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变成了一个战场。
无数柄锋利的小剑,在他的经脉里横冲直撞,疯狂地切割,撕裂,想要将他这个“外来者”,彻底摧毁!
剧烈的痛苦,从四肢百骸传来,几乎要让他当场昏厥过去。
“百川!”
“小师叔!”
雷无桀和司空千落看到这一幕,都惊呼出声,心都揪了起来。
“别分心!守住!”李素王怒喝道。
靳百川咬紧牙关,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
一旦他退了,这股失控的剑气,会瞬间将他和萧瑟,都撕成碎片!
“想在我的地盘撒野?你问过我了吗?”
靳百川心中发了狠。
他不再被动地承受,而是主动运转起自己那独一无二的“道”!
儒家的浩然正气,化作一道坚不可摧的堤坝,死死地守住他的心脉和神魂!
道家的清静无为,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包裹,容纳那些狂暴的剑气,消解它们的戾气!
佛家的慈悲宏大,则像温暖的阳光,开始一点一点地,去“度化”,去安抚那些剑气中,属于“镇压”和“杀伐”的本性!
三种“道理”,同时运转!
在他的体内,形成了一个奇妙的平衡。
那些原本狂暴的剑气,就像一群桀骜不驯的野马,遇到了一位更高明的驯马师。
它们开始一点一点地,被安抚,被驯服,被引导。
虽然依旧锋利,但已经不再那么具有毁灭性。
李素王在一旁看着,眼睛都直了。
他能感觉到,靳百川体内的能量波动,从一开始的狂暴冲突,渐渐变得平稳,甚至……和谐?
这小子,竟然真的做到了!
他竟然真的用自己的“道”,把“天斩”的剑气,给驯服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好小子……”李素王喃喃自语,“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怪物……”
靳百川稳住了阵脚,他深吸一口气,开始进行第二步。
他将那股已经被他初步“过滤”过的剑气,通过自己的双掌,缓缓地,注入了萧瑟的体内。
“啊——!”
当第一丝剑气,进入萧瑟身体的瞬间,萧瑟就发出了一声痛苦的惨叫!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拿着一把烧红的刀子,在他的经脉里,一寸一寸地切割!
他浑身剧烈地颤抖,皮肤表面,渗出了一颗颗血珠,整个人,瞬间就变成了一个血人!
“萧瑟!守住心神!运转《流转之术》!”靳百-川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萧瑟的脑海中炸响。
萧瑟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
但他还记得,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他凭借着最后一点意志力,死死守住灵台的一丝清明,开始疯狂地运转那套晦涩而玄奥的心法。
《流转之术》,其核心,便是一个“破”字。
不破,不立。
破而后立!
随着心法的运转,那股进入他体内的剑气,仿佛找到了目标。
它们不再是胡乱冲撞,而是像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在他的心法引导下,朝着他那条被废弃了十二年,早已萎缩、堵塞的“隐脉”,发起了总攻!
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