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的盘问风波，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虽激起涟漪，却很快被百草堂刻意营造的平静所掩盖。但在水面之下，暗流愈发汹涌。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较量，将在不久后的小丹会上见分晓。
顾言从戒律堂回来后，便彻底沉寂下来，再未离开洞府半步。他凭借堂主令牌，支取了海量的炼丹材料，其中甚至包括数种珍稀的三阶灵材，引得库房执事暗自咋舌，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某些人耳中。
洞府丹房内，地火常年不熄。
顾言并未再尝试炼制完整的三阶丹药，那消耗太大，且容易引来窥探。他将全部精力用于两件事：一是继续锤炼“灵犀千丝”神识法门，争取能分化出更多神识细丝，掌控更加精微；二是疯狂炼制各种二阶丹药，但不是追求数量，而是追求极致的完美与……超越。
他以《万化归一流丹法》为基，开始尝试优化甚至改良那些熟悉的二阶丹方。
例如最常见的“凝元丹”，他通过调整两种辅药的投放顺序和火候微差，并加入一丝自身温和的草木精气引导，竟使成丹后的药力更加温和持久，更适合筑基初期修士稳固境界，副作用更小。
又如“聚灵丹”，他大胆替换了一种属性相近但更易激发的辅药，并以独特的凝丹手法压缩药力，使得成丹体积缩小三成，但瞬间补充灵力的效果却提升了近两成！
这些改进看似微不足道，但体现在丹药上，却是品质的飞跃。每一炉被他改良过的丹药，其品质都无限接近理论上的完美极限，甚至隐隐带上一丝独特的韵味。
他沉浸在丹道的世界里，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的纷扰。每一次成功的优化，都让他对《万化归一流丹法》“调和万气、衍化万千”的精髓理解更深一分。
期间，林紫苏又遣人送来一封措辞更加骄狂的“挑战书”，言语间极尽嘲讽，声称已得师尊真传，炼成了某种绝技，必让他在丹会上颜面扫地。顾言看完，只是随手将信笺投入地火中，付之一炬，心境未有丝毫波动。
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他的目标，早已不是击败一个被宠坏的天才少女，而是要在这次丹会上，真正奠定自己的丹道地位，让所有质疑和阴谋在绝对的技艺面前，粉碎！
一月之期，转瞬即至。
小丹会当日，百草堂中央最大的丹演广场人声鼎沸。几乎堂内所有空闲的弟子和执事都聚集于此，甚至还有其他堂口闻讯赶来观摩的弟子。广场四周高台之上，坐着百草堂诸位长老以及被邀请来的宗门其他高层。
堂主李长青坐于主位，面色平静，目光扫过全场，在与戒律堂刘长老目光短暂接触时，两人皆是微微点头，看不出丝毫异样，但空气中却弥漫着无形的紧张感。
刘长老身旁，坐着一位面容枯槁、眼神阴鸷的老者，正是孙渺真人。他耷拉着眼皮，似在假寐，但偶尔开阖的眼缝中透出的精光，却让人不敢小觑。他的弟子林紫苏，今日一身华贵的紫色丹师袍，俏生生地立于台下选手区，下巴微扬，如同骄傲的孔雀，享受着四周投来的或倾慕或敬畏的目光。
相比之下，顾言则显得平淡无奇。他一袭普通青衫，悄然出现在选手区角落，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聚会。
“那就是顾言？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嘛。”
“听说他炼丹术不错，还得罪了戒律堂？”
“哼，哗众取宠罢了，怎比得上林师姐家学渊源？”
“看着吧，今日之后，他就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了……”
窃窃私语声不断传来，大多并不看好顾言。
李长青见时辰已到，朗声宣布小丹会开始，并阐述了规则：第一轮，自由发挥，炼制自己最擅长的丹药，以品质决出前十。第二轮，由长老会出题，指定炼制一种难度较高的丹药，综合评定决出最终胜者。
规则简单直接，重在实战。
随着一声钟响，第一轮开始。
广场中央的数十个丹炉同时升起地火，各位参赛弟子纷纷取出早已备好的材料，开始炼制。林紫苏动作优雅流畅，取出的材料赫然是炼制二阶顶级丹药“碧云丹”所需，引得一阵惊呼。此丹难度极高，接近三阶门槛，若能炼成，品质稍逊也能稳入前十。
她示威般地瞥了顾言一眼，却见顾言不慌不忙，取出的材料……却只是炼制最普通的二阶“蕴灵丹”的材料？
“蕴灵丹？他在开玩笑吗？”
“这种基础丹药也敢拿来小丹会？”
“看来是自知不敌，破罐破摔了……”
嘲讽声更甚。连高台上的刘长老嘴角都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
李长青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并未言语。
顾言对周遭议论充耳不闻，引火、预热、投药……动作如行云流水，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全神贯注、面色凝重，反而显得十分轻松写意，甚至还有闲暇观察了一下其他丹炉的火候。
林紫苏见状，心中冷笑更甚，暗道装神弄鬼，更加专注于自己的碧云丹炼制。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断有弟子炼丹失败，黯然离场。场中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林紫苏丹炉中已传出浓郁丹香，眼看即将成丹。而顾言那边，蕴灵丹也早已成型，但他却并未开炉，而是双手丹诀忽然一变，打出一道道蕴含着奇异生机的青色法诀，融入丹炉之中。
同时，他暗中运转《万化归一流丹法》，以自身灵力为引，悄然引动周围天地间的五行灵气，缓缓灌注丹炉！
他在做什么？所有人都愣住了。蕴灵丹早已炼成，他这是在画蛇添足？难道要炸炉不成？
李长青眼中却猛地爆出一团精光，身体微微前倾。
只见顾言的丹炉轻微震动，炉盖缝隙中透出的不再是单一的灵光，而是青、赤、黄、白、黑五色光华交替流转，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见！一股远比普通蕴灵丹磅礴、且更加中正平和的药香弥漫开来！
“五行轮转，蕴灵生华？！这……这怎么可能！”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老猛地站起身，失声惊呼！
蕴灵丹只是最基础的聚灵丹药，属性平和，但绝无可能引动五行灵气！这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丹道认知！
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顾言猛地一拍丹炉！
“开！”
炉盖开启，九颗圆润无瑕、不再是寻常乳白色、而是散发着淡淡五色光晕的丹药飞射而出，被他收入玉瓶之中！
丹药表面，竟隐隐有五道细微的彩色纹路！
不再是蕴灵丹！而是经过《万化归一流丹法》点化，融合了一丝五行精气，功效远超原版，堪称脱胎换骨的——
**五行蕴灵丹**！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顾言手中的玉瓶，看着那依旧环绕丹炉未曾散去的微弱五色光华。
林紫苏刚刚成功炼制出碧云丹，丹成上品，本是全场焦点，此刻却无人再看她一眼。她看着顾言玉瓶中那奇异的丹药，脸上的骄傲瞬间凝固，化为难以置信的苍白。
高台上，刘长老脸上的笑容僵住。孙渺真人猛地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涨，死死盯着顾言。
李长青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惊喜，他看向顾言，缓缓道：“改良丹方，点化灵丹，赋予五行蕴灵之效……顾言，此丹何名？”
顾言手持玉瓶，朗声道：“此丹，弟子称之为‘五行蕴灵丹’。”
声震广场。
第一轮，已无悬念。
顾言用最普通的材料，最基础的丹方，却展现出了近乎化腐朽为神奇的丹道造诣，震撼全场！
林紫苏脸色铁青，指甲深深掐入手心。
而顾言的目光，却已平静地投向第二轮。
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